他或许早就该陪在季恒身边,他们原本就差出那么多年岁,明明应该好生珍惜眼下的每一日。
“先生——!
!
谢桢!
!
谢桢——!
!”
谢桢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他呆滞又茫然的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眉眼清俊的青年没有骑马,季恒带着满身血污一杆长枪,仅凭一双腿脚跃过了杀声震天的战场和泥泞不堪的山林。
谢桢仿佛又回到了身在激流坞的那一日,季恒将那个烟火弹交予他手,少年人言辞恳切目光明亮,他说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先生用了这个烟火弹求救,他就一定会来。
长枪刺进坚硬的山石迸裂出被雨水浇灭的火星,山洪自他们身边凶恶的咆哮着,季恒撕扯内襟将谢桢牢牢捆在了自己身上,他左手环抱谢桢,右手抓牢长枪,一杆银枪堪堪支撑着他们两个人的身体从崖边一路坠落涧底。
季恒用得是季铭当年的旧枪,枪杆最终在他们坠落半途的时候折断了,最后那几十米的距离,谢桢做得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拼命躬身将季恒死死的护住。
冰凉的河水将他们尽数淹没,季恒的水性太差了,从高处坠落的冲击撞得他头晕脑胀,他几乎是瞬间就被河水吞没了意识,只知道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一直顺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
第17章
季恒是被滴滴答答的水声吵醒的,周围水汽浓重十分阴冷,他身上的甲衣被卸大半,只剩前后两块护心镜,他以酸痛的手臂支撑身体,几近挣扎之后总算是成功的从地上爬起。
“先生……先生…先生……咳——先生……先——咳——咳咳——!”
季恒眼前发黑,每一个字词都带着泣血一样的沙哑,他确实在嘴里尝到了腥甜的滋味,胸口的闷痛让他下意识弓起上身一阵急咳。
此时此地,无味的雨水也有甘甜的滋味,季恒被人捧住脸颊渡了一口冰凉的雨水,他本能的拼命吞咽,干涩的喉咙拼命索取着这种湿润的滋味。
他能嗅到那股属于谢桢的寡淡墨香,季恒眼底发涩,他竭尽全力的伸出手去拥抱他的先生,可他总是差那么一小段距离,发热的指尖无论怎样都没办法碰到谢桢的衣袖。
他只能努力睁开眼睛试图看清眼前的景象,高烧使得他眼底血丝密布,谢桢无可奈何的将一口水渡完,又抬手抚上他的眉眼低声哄他安心入睡。
季恒入水之后就失去了意识,谢桢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他托着季恒的颈子带着他顺水而下,等到了水流稍稍平缓一些的河道才找到上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