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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不太明白,倘若姑爷当真有个好歹,小姐身边又没有个孩子傍身,便是嫁到再显赫的门第,有再丰盛的陪嫁,用的是价值万金的宝物,吃的是瑶池珍馐,又能怎么样呢?
桔梗一边心内感慨着,一边忍不住问道,“小姐,听说姑爷明儿就要走了,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当真......当真一点都不在意吗?”
院子里的槐花树下,一道挺拔俊逸的大红身影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伫立在皎洁高悬的月色里,倾听着屋子里会有怎样的回答。
002大婚(二)
龙凤喜烛莹暖的光焰微摇,在明艳耀眼的新娘脸上投射下斑驳的暗影。
崔翎抿着唇将最后一口玉蕊羹咽下,拿木槿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沾了沾嘴唇,然后抬头对着桔梗笑道,“在我嫁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成亲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既然是早已知晓的结果,也不能凭我的心意改变,那么又何必多想呢?惟愿袁家军旗开得胜,平安归来吧。”
这话说得伤感委屈,带着家仇国恨的沉重,偏偏言辞里又显露出一份深明大义和善解人意,令槐花树下的新郎袁浚一时心悸,只觉得愧疚这位娇妻良多,忍不住想要进屋好生安抚一番。
但这时,里厢忽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呀,桔梗,你眼睛红了?别哭别哭,我那是故意逗你玩的!”
那声音清脆悦耳,像是高山之泉叮咚叮咚敲落磐石,但说出来的话,却又如同寒霜一般冷冽无情,“我连袁五郎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他明天就走了我有什么好难过的?他走了,多清净不是?他在,我才别扭呢。”
袁浚闻言身子一窒,俊朗的面容显露几分凝思。
他不再向前,却往后退了几步,斜斜地倚靠在槐花树上,抱着胸,有心想要听一听,祖母千方百计从崔家求来的这位新婚妻子,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屋子里,崔翎好像对外面逐渐靠近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她笑嘻嘻地拍了拍桔梗的手臂说道,“我肯嫁来袁家,除了听说他们家的厨子手艺好,其实就是冲着袁五郎不在家这点好处来的。”
安宁伯府其他适龄的姐妹一听要嫁给袁五郎,就好像遇着了瘟神那般上蹿下跳急着躲开,但对她来说,这却是一门可遇不可求简直为她量身定做的好亲!
崔翎掰着手指细数道,“你看,不是长媳,就不用帮着婆母管家,便是家里有什么事,前头还有四个嫂嫂顶着呢。
平素里除了晨昏定省,既不必伺候夫君,也不用糟心侍妾或者庶子,乐意逛逛园子就逛逛,不乐意就躺着,日子多自在?”
她接着说,“我听祖父说,柔然这仗没有三五年打不下来。
袁家五郎若是命大到时候能平安归来,好歹咱也得了几年清静日子,若是他为国壮烈了,那我就是功臣遗孀,朝廷还得给我发抚恤呢!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
屋子里的新娘子兴致勃勃地算计着夫君为国捐躯后的好处,屋子外的新郎官气得脸色发黑。
袁浚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会是这样一个女人!
祖母以孝道逼他娶崔氏女,他原本是极不赞成的。
战场上凶险异常,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临阵娶亲,岂不是摆明了要自己的新婚妻子承受别离之苦,乃至葬送她如花般的青春和一生?
这太残忍了。
但圣旨已下,他为人臣子,不过只有遵从二字。
听说崔家九小姐乐意嫁给他,他不只心存感激,还对这素未蒙面名叫崔翎的姑娘带了一份格外的愧疚和同情,他立誓要竭尽所能地对她好。
所以,他才会身在前堂宴客,却一直挂念着在喜房里独自等候的她饿不饿,累不累,好不好。
也才会一有机会就找借口回屋来看她,心里想的是喜冠沉重,他先与她作了仪式再去应客,她若累了也好先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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