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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天刚开学不到两个月,听说高三组织了一次模拟报考,把报考的注意事项和一本厚厚的大学名录发到每个学生的手中,让他们根据自己的兴趣跟家人商量后填到一张表格中,由家长签字同意,那张表格也是作为预报考的参考,交由班主任保管,并根据每个学生的不同状况分别给予指导。
中国人都重视考试,尤其是这种高考,如同古代时候考状元似的,路蒙蒙自从上了高二之后就跟我们分开了,她选择了文科班,她就曾经给我认真分析过什么乡试、殿试的,分析完之后得出个结论来,说是咱们高考就跟从前的考状元一个级别。
啥级别我是不知道,我也不太关心,但我非常想知道如画背影打算考哪所大学。
以他的成绩来说考哪所学校都不成问题的。
那天,据说,只有丁染墨的报考表上没有家长同意的签字。
虽然也填写了一所著名学府的名字,这就有点在人们的意料之外了。
我是跟着如画背影回去的,看他转进军区大院里,我也没走,转身来到离他家那座二层小楼很近的墙头蹲下身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咆哮声如同打雷似的在里面响了起来,我听得出,那是丁师长的声音。
“……是不是跟那个卖菜的混一起把你给带坏了?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丁染墨,你还是我丁家的人就别给我丢脸,告诉你报考军校你就要去考,给你好吃好穿,让你自由的学这学那,关键时刻你竟然给我来这一手?今天要不是接到你班主任的电话我还不知道呢,胆子很大啊,翅膀硬了,出息了啊……早就看你跟那个卖菜的混一起就知道没好事,果然现在就来了报应!
……你,你给我滚回屋里好好反省!
……”
接着是砰~的一声,似乎是谁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来,脚下很急的跑出了军区大院。
我看到如画背影出了军区大院的门,心里从刚才丁师长的言语上的侮辱产生的酸涩突然转变成了担心,看他脚步那么急,看他那么踉跄,看他跑得如此狼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丁染墨,见他过街连红绿灯都不看,把我吓呆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追了过去。
他的体力很好,平时经常锻炼身体,可我的也不差,但毕竟进入青春期之后男生跟女生的发育就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我要追上他基本上是不可能。
好在,跑过一段路,来到一段楼群的胡同口,他停下了脚步,身体靠墙坐下,剧烈的喘息着,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的衣服皱巴巴的,而且穿得很单薄,在春风里看着就冷。
我边跑过去边把大衣脱下来,跑到他跟前了,就把沾染着菜汁的大衣盖在他身上,那件有点短小的脏大衣在他身上显得很可笑,但只要能给他提供一点温暖,那么,我也就满足了……
他一愣,抬头,看到是我,就垂下了眼睛,半天才道,“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
我装傻。
“我是来打酱油的。”
“是吗”
他翘了下嘴角,眼睛瞄了一眼我斜挎在肩上的书包,终是没笑出来。
我也一尴尬,这理由编的也太那啥了,赶紧清了清喉咙换个话题,“远远的就看到你在春天的冷风里锻炼身体,拜托,哪有你这么锻炼的?至少赶个三九天也算你虔诚不是?”
他就看着我笑,“周非,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烦恼?”
“谁说我没烦恼?”
我的烦恼全都来自于你。
“你父母呢?说说你父母,他们管你吗?”
“唉~”
我也靠墙坐了下去,就坐在他对面,两人的膝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我爹管我也只管我的帐有没有算对,有没有少了谁的钱没给,或欠了谁的欠条没打,再不就是谁赊了帐还没还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你父母从来不管你吗?”
他一愣,看我。
“管我,怎么不管,他们管我有没有惹祸,是不是又跟菜市场的某某某去理论管理费太贵搞民主投诉去了,还是又去跟批发市场的某某某海吹去了,还是跟哪个小税官打哈哈称兄道弟去了……父母嘛,都是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