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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再接近,再强求,终究也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虽然这道理她再清楚不过,但是心中却仍是难免酸楚,郁郁之气无法排解,如同失落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隐隐作痛。
不知道站了多久,天空中又开始飘下细雨,打在身上,是微微的湿冷。
忍受着体内残存的疼痛,她随手变了一把纸伞出来,然后慢慢转过身,准备回去再躺一下。
刚刚绕过浓密的树丛,便见到不远处甚少使用的角门竟开了一半,露出院墙外面的一角来。
她有些奇怪,便顺路走过去想把门关好。
走到近前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却见那边的梧桐树下,有个人正在雨中静静站立。
仔细一看,却是许仙,但见他面目悲戚,眼神空洞,竟似痴了一般,浑然没有察觉到越来越大的雨已经将他的衣服淋得湿透。
虽然说成青一直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乍然见到他这么个凄惨的样子,却也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
她微微愣怔了片刻,想着能让这书生如此抑郁地站在这里的,多半也就只有她们家小白了。
看这样子,她不在的这几天,即便没了她的干扰,他跟小白的进展也是一点儿都不顺利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法海这么乱七八糟地纠缠了几回,亦或是这几天没完没了破碎而凄迷的梦境的影响,成青感觉自己开始朝着多愁善感的文艺范儿发展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竟觉得他这个样子十分悲惨,正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多变一把伞给他,顺便探问下事情的具体情况,转头,却见已经有人撑着伞朝着他缓缓而来。
环佩叮咚,暗香浮动,雪衣云鬓,冰肌玉颜,正是白素贞。
白素贞走得极慢,她那一身白色的衫裙在灰暗的天色映衬之下,更显出雪一般的皎白明亮。
再看她撑的那伞,却甚是眼熟,仿佛正是那日西湖上许仙送她们的那一把。
她便这样缓缓走到许仙面前,静静站定,将伞撑在他的头上,默默凝望着他的双眼。
而再看许仙,见到白素贞之后,他脸上那一种悲戚和痴迷更甚,却仍是一动不动,渐渐地,眼中似乎隐约有泪滴落。
若是以往,成青对他这等举止自然是会嗤之以鼻,无比鄙视,然而此情此景,她不知怎地却忽然如中魔障,不但一点儿都厌恶不起来,反而还有些感同身受的戚戚然。
他如此的表情似乎触动了她遥远的记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个人这样看过她,或是,她曾经这样地看过一个人……
他们仍在同一把伞下两两相望,无语凝咽。
成青却忽然不想再看。
她缓缓转身离开,梦中记忆的碎片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头痛欲裂,意识也是无比混乱。
她如同丢了魂魄一般机械地行走,转过回廊,踏上木梯,才跨了几步,便一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条件反射般的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没有任何防备地往前倒去,正好倒在了他的怀中。
抬起头来,对上的是一双并不陌生的眼睛。
仿若木樨的淡淡花香传来,让人有一瞬间的沉醉,然而不过刹那,却又忽然清醒。
不只是从这清淡的香气之中,更是从无尽混乱的梦境中。
她于是轻轻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说了句抱歉,转身想要走时,却被他一把拉住。
有些不解地看向他的双眼,却竟然见到他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似坚持又似挑衅,似动情又似执着。
若不是依然是熟悉的眉眼和装束,几乎都已看不出,他是那个巧舌如簧的小书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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