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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哪怕是对着裴氏这样的冷脸,这般的呵斥,甄停云也没真怕。
只能说,准备做得好,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
且不提来京之前的那个梦,甄停云对于这家里的父母姐弟早便没了过高的期盼;就是此回裴氏特特派了两个膀大腰粗,面色凶恶的婆子过来,甄停云也是早有了心里准备,要不然也不会悄悄令凭栏去请甄老娘过来做后援。
现在一入门,见着坐在裴氏身边的甄倚云,哪有不明白的?
所以,听着裴氏那一声“孽女,还不给我跪下!”
,甄停云面色不变,就连眉梢都不曾抬起。
她抓着裙裾,依言跪下,然后微微仰起头,抬目去看裴氏,认真问道:“不知女儿做错了什么,竟是惹得娘这样动怒?”
她还真不知道甄倚云究竟又给她上了什么眼药。
屋中灯火明亮,映在甄停云的脸上,一张脸被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她跪得笔直,盈盈一张小脸,雪白娇嫩,杏眸黑白分明,看人时目光沉静,便如同秋日里的湖水,坦荡而清澈。
正如裴老夫人说的那样,甄停云的相貌颇似裴氏年少时。
可是,裴氏此时看着女儿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容,见女儿直到此时仍旧面无悔色,更觉心如火烧,既恼女儿年少无知贪慕荣华竟是被人哄骗,又气女儿不知羞耻毫无悔意,更悔自己将女儿放在甄老娘身侧十多年,果然还是被甄老娘养坏了。
若这事闹了出去,甄家出了个与人私相授受、给权贵做妾的女儿,自己这做娘的又有什么脸面,甄父日后朝中如何见人……
心火越烧越旺,裴氏只觉喉中哽着什么,头也是晕沉沉的,就连说出的话也是少见的失了分寸:“你这孽障,私下与人私相授受!
作出这样丢人之事,竟还有脸问我‘做错了什么’?”
甄停云跪在地上,不慌不忙的听着裴氏的话,倒是很快便抓到了重点:私相授受?
电光火石之间,甄停云已是想通了此间关节,明白过来。
她立时便开口打断了裴氏怒火中烧的话语,应声道:“按理,母亲教诲,做女儿的垂首听训便是,再不敢多话的。
只是,这私相授受这样的大事,女儿既没做过,自不敢胡乱认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无话,室内静极,只有烛火烧着灯芯,爆出一团火花。
裴氏不由收了声,只凝目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女儿,听她往下说。
“女儿知道,女儿自幼随祖母居于乡间,疏于管教,不通规矩,实是令父母失望。
可女儿也是读书识字的,常听祖母教导孝义,自然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断不会作出令家门蒙羞,令亲长失望的丑事来。
所谓的‘私相授受’更是子虚乌有之事。”
甄停云端正的跪在地上,微微垂首,玉白的脸上仍旧是波澜不惊,就这样不疾不徐的把话说了下去。
她的语声清脆干净,一字一句,如金石一般的斩钉截铁,莫名的就有了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女儿今日不过是去别院请教先生功课,因着女儿箫曲上颇有进益,先生心下大慰,方才赠了一支紫玉箫。
此长者之赐,女儿自不敢辞,只得收了下来。
女儿自问此事问心无愧,一言一行皆不曾失礼,也绝非母亲所以为的私相授受。”
裴氏只凝神看她,见她言辞恳切,虽犹有怀疑,但心里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女儿被养歪了,因为贪慕虚荣而结交权贵,做出什么有辱家门之事。
如今听甄停云言辞,倒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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