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话声音本就不小,一字不漏地流进了唐煜耳朵里。
唐煜心中激荡,嘴唇发紫,右肋流出的血滴了满地,脑子里嗡鸣不断。
不许污蔑我父母……不许侮辱我父母……
在他的记忆中,有父母相伴的童年时光虽然短暂,但从头到尾都是美好的。
他记得父亲让他坐在自己宽稳的肩膀上,带着他在唐家的水榭中到处转着看,一会讲“道可道,非常道”
,一会讲“子贡问仁”
,一会儿又哼哼“春花秋月何时了”
,他指哪儿,唐琛就带着他去哪走。
秋天桃子熟了,唐煜时常踩着父亲的肩膀摘果子,一个一个,满满当当抱了满怀。
抱不住了,桃子掉下来还会“诶呦”
一声砸歪父亲的发冠。
母亲见了便会笑斥,阿煜迟早被你惯坏了。
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
夏日的傍晚,小窗扑流萤,母亲常做酸梅汤,每人一大碗,唐琛还会给他们吹笛子听。
吹来吹去都是一个曲子。
唐琛说,这是他少年的时候跟沈叔叔一起作的曲。
沈叔叔,沈飞泓。
又有谁知道,中秋晚上,沈叔叔送来的一大车黄灿灿的梨子,会有着剧毒呢?
又有谁知道,那甘冽的井水中,也有能烧人肺腑的西域草乌头?
早知如此,他又怎会把梨谦让给母亲吃?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
父亲靠在床上,胸口深深地中了两刀,圆瞪着眼睛,口中似乎欲言。
他至死也不相信,自己引为知己的那个人,竟一直对他是如此看法,竟会下此毒手。
嫉妒、愤怒、羞辱……
仇恨,到处都是仇恨。
唐煜的耳畔尖啸,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眼前阵阵发黑。
他什么都听不清了,混沌里似有荆棘丛生,魑魅横行而过,怪笑着朝他尖叫。
他脑海里忽然只剩下一个字:杀!
剑光,雪白而闪耀。
剑势,再也控制不住。
剑身薄凉,已经穿透了面前对手的喉咙。
他甚至并没注意这个人的脸。
抽回剑,血花纷飞!
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