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灯火摇曳,螓首蛾眉的女子垂首低眉,恬静如水月,她笨拙地缝补衣物,看上去乖巧婉约的不真实。
“她与钱观潮的那字条上写着,要往河岸的水路逃,哪一天走还没定,没准就是今晚呢?”
宋兮瘪瘪嘴,“我猜她肯定想对郎将下手,用刀、还是剪子?滋滋滋,狠毒的女人。”
“那你还让她——”
刘修气急。
“郎将要用她放长线钓大鱼,随她吧。
肯定不止钱观潮一个人来找她,干脆一窝端了得了。
而且就她?就她这小身板子,细胳膊细腿的还妄想伤咱们郎将一根汗毛?”
宋兮颠颠地白刘修一眼,抱着臂,“瞎紧张,且等着瞧吧,估计又有好戏看喽。”
宋兮笑刘修谨慎过了头,刘修也嫌弃宋兮太没心没肺,而且对男女间的感情太迟钝了。
按他的判断,邵梵多少是有点在意这个前朝郡主的,只有在意才会狠不下心。
“抓到钱观潮那些人,最好能也将这个女人除掉,她就是个祸患。
你忘记了,那次在雪山郎将连披风都没找,光顾着抱这个女人回来了,那件披风可是老侯爷留给他的,褪色了也没换。
郎将这般还只将她当个工具,当个风筝?你每天读书都白读了,不知道还有个词叫”
宋兮低低地咳嗽一声,因为秋明已经出来了。
三人打过照面,宋兮跟秋明走去一边聊天,让刘修继续守着。
刘修对着空气说完了未说的话,“有个词叫兵不血刃。”
兵不血刃,不战而胜。
是为攻心啊。
赵令悦哪里会缝补这种细致的针线活,心不在焉地装着缝了几针那脱下来的外衣,那针脚只怕叫刚学女工的七岁顽童来,都比她的更能入眼。
衣服混着泥污和他身上的酒气,更令她不喜。
她侧过身抻长了上半身,凑过去将衣服披在他身上,在刘修的视线中,还特意弯腰帮他理了理。
这时宋兮过来找刘修说话,熟悉的笑声传进帐子,她发着一阵的冷汗,自整理完衣角的袖口处,慢慢抽出了一把匕首。
匕首的刀鞘尚在他腰间的腰带上挂着,赵令悦以手相触他胸膛,在他胸膛停留了片刻。
底下有颗在跳动的心脏,可是她没有杀人经验,摸不准位置。
想起上次他触碰她的脉搏,便照着记忆又往上摸去,指尖碰到了他的颈上脉搏,手开始有些发抖。
如果此时动手必然会被捉住,只差一点儿钱观潮便能来接应她。
可她也是没有选择。
就算逃了,邵梵也会打过去。
她不知这一刀下去,这个破她家国的男人能不能死,也许根本不会,而她则逃不掉了。
但哪怕他这个主将重伤,王献便要分心,便能给对岸赵绣多些喘息机会。
该不该一命换一命?已经多活了许久的赵令悦,有些犹豫了。
宋兮在外大笑两声,她被吓的太阳穴猛然一跳,一念之间下了决心,走火入魔般对着底下人的血脉抬手用力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