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辰州城内外一片震动,原先还有些与乱民有交情的乡民对官府的排查宵禁颇不以为然,有的还幸灾乐祸,更有甚者还想着如何里应外合将这些汉人官老爷全都赶出去。
如今一见他们如此六亲不认下手狠辣,心也不禁寒了一半。
赵子熙乘势宣布出兵,与此同时还四处张贴了告示,选了几个汉人大声诵读白话,又请了几个夷人用苗语侗语等夷语广而告之。
苏景明在离人群不远不近地位置远远看着听着,不由得也为这些乱民出了一头汗,赵子熙这基本上是要断门绝户。
其一,告发有功。
任何人但凡有确凿证据告发的,可以得到赏金或者免除明年税赋,倘若曾经参与、窝藏过乱民,则既往不咎。
其二,回头是岸。
但凡从乱民中弃暗投明的,都可以免罪,如果有隐情冤屈,也可以过堂指控土司甚至官吏,总之朝廷定然会还一个公道。
其三,只杀祸首。
悬赏千两取罗余鬼国的头颅,只要将他缉拿,其余人等则一律不予治罪。
苏景明隐隐为他担忧,倘若苗民耿介忠诚,宁死也不背叛罗余鬼国,他这个告示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这几日赵子熙显是忙到了极致,他虽并不直接指挥军队,但对军情却要全盘把握,连着几日都通宵不寐,脸颊都瘦削了下去。
苏景明想了想,命人去伯伦楼定了鸡汤羊羹,指定了送到府衙,算是宴请诸位大人。
“谢过监军大人。”
进门时发觉司马也在,正满脸谄媚地看着自己,“军情紧急却还如此体恤我等,实在让我等感激涕零。”
苏景明不耐地和他打了几句哈哈,再扫了眼赵子熙,只见他正蹙眉看着手中几分线报,搁在一旁的碗还剩半碗鸡汤,显然已经凉了。
“这么看,府君大人是嫌弃伯伦楼厨子的手艺?”
苏景明阴阳怪气,“抑或者是不想给下官面子?”
赵子熙抽空抬眼看他,伸手取了汤碗仰头喝尽,“岂敢。”
苏景明哼了声,端坐在一侧,与他们一同等消息。
“阿贾那边可有消息?”
赵子熙终于看完了线报,靠着凭几闭目养神。
司马笑道:“大人所料不差,这个阿贾果然是个软骨头,扣了他的家眷,他立时便答应了。”
赵子熙冷冷道:“只可惜官府言而有信,罗余鬼国这样的枭雄必须诛杀,阿贾和其余告密的小人还得好生善待……”
见他眯了眯眼,苏景明嗤笑一声,心道被这煞神惦记上,那阿贾怕是活不到秋后处决了。
“本来觉得反贼颇为厉害,可看这几日与他们交锋的战报,我看这些人也不过如此,他们如何就能攻破一州?”
司马有些纳罕。
赵子熙并不作声,苏景明却笑了,“司马啊司马,你也不看看,历来打仗哪里就真的全靠将领了?还不是靠粮草城池,咱们赵大人自上任伊始便开始高筑墙、广积粮,这些反贼不过流寇而已,兵器甲胄都简陋得很,先前能攻下那两州,多半是因对方防务废弛且不设防罢了。
此外,他们刚开始反时,那两州的夷人也被盘剥得厉害,对朝廷血海深仇,自然会与反贼勾结,里应外合,这城池哪里保得住?而辰州,赵大人牧民有方、爱民如子,加以威逼利诱,百姓安居乐业、关着门过日子,自然不会与流寇搅和到一处。
流寇日夜奔袭,疲惫不堪,朝廷以逸待劳,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