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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皇家身不由己,什么至死不渝、生生世世怕都是假的,到了最后,陪在身边的唯有万里河山,握在手里的也不过无边权柄,当真不寂寞么?
“秦兄?”
见他连连失神,陈忓不无忧虑地问道。
秦佩轻笑,低声道,“我与殿下纵为挚友,可毕竟也有君臣之别。
他的婚事,他无法做主,我亦不能妄议。
惟愿……”
他顿了许久,陈忓只觉今日之秦佩实是说不出的古怪,正等的不耐,却见秦佩悠悠笑了起来,面上冰霜初融,透出十二分的暖意,“万岁千岁皆是颂圣虚语,作为刑部主事,我自然希望主上功过三皇、彪炳青史;可若单单只是秦以环,我却不愿他昃食宵衣、劳形苦心去创什么不世之功,做什么千古一帝……”
他这话实在逾矩,可语意却柔和得紧,竟还带着三分缱绻。
“我惟愿他福寿绵长,顺遂无忧。”
东宫崇文殿。
“他当真如此说?”
小黄门额头贴地,丝毫不敢窥视天颜,“正是,今日在圣和居秦小大人足喝了半坛子女儿红,微酣之时便与陈忓大人说了这番话。”
轩辕冕缓缓点头,心中百味杂陈,他自呱呱堕地始便为储君,苦读勤政从未有半分懈怠,白日里跟着父皇亚父听政议政,夜里还得三更烛火五更鸡地研读诗词曲赋、经史子集。
方方过了十岁,又被父皇赐了个中书省行走的虚职,只要得空便得前去中枢批阅奏折,与各位宰相们一同议事。
世人只看他功过对错,哪有人问过半句喜乐与否?
“福寿绵长,顺遂无忧,无忧……”
轩辕冕喃喃道,“得友如此,孤之幸也。”
雍王府。
“还是没有找到么?”
轩辕晋手捏瓷杯,向来带笑的一张脸上阴云密布。
怀思低声道,“江南绣庄也不见人影,都说她并未回去过。”
轩辕晋以手扶额,低声道:“备马。”
怀思立时会意:“王爷可是要去秦府?”
轩辕晋打起精神一笑:“既和皇兄有八拜之义,那也便是我的兄长了,小弟有难,我就不信他会袖手旁观。”
永兴坊距雍王府极近,可怜秦佩酒后回府小憩,方方睡熟便被某个骄纵王爷拖了起来,头痛欲裂地在花厅陪坐饮茶。
“你是说纳锦姑娘突然离府而去,再没了踪影?”
打断了轩辕晋的喋喋不休,秦佩不耐道。
轩辕晋忙不迭地点头:“正是。”
秦佩一时无语,又隐隐有些愠怒,心道你兄长早朝晏罢难得一日好眠,你竟还有这等闲暇功夫和市井中的绣娘牵扯不清?
见秦佩挂下了脸,轩辕晋亦是急了,“此事绝非秦兄所想那般不堪,我与纳锦私定终身虽是不成体统了些,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日月可鉴。”
“私定终身?”
秦佩冷声道,“采选在即,你的母妃,你的皇兄正在为你挑选名门闺秀,这些难道王爷都一无所知么?”
“采选采选,又是采选!”
轩辕晋一拍案几,高声道,“本王便不懂了,我不过一个闲散王爷,娶谁与江山社稷皇室血脉全无干系,我所求不过是选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举案齐眉,快活一世罢了,你们为何全要逼我,都不懂我!”
说罢,他随手抄起案上白釉瓷杯便要摔下去,却被秦佩一双利眼吓了一跳,讪讪地将那瓷杯安置好。
秦佩定定地看他,轩辕晋双眼清澈见底,尽是急切执迷,哪里还能劝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