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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词的字写的当真不错,一手草书飘逸绝尘,并无半分脂粉气。
钱循漫不经心地想着,随手将这张纸顺入袖中。
今日自己看起来漫无目的,可一路却是那亲兵指引。
贺熙朝命人引他来,怕也就是为了这张纸吧……
钱循信守承诺,回营途中找着了一家仍开着的酒馆,点了鱼虾、螺蛳、马兰、荠菜等时兴菜,又命店家温了沙洲的黄酒,好生款待了几位亲兵。
待回了军营,就见自己帐外有亲随候着,一见自己便满脸喜色,“小的一个时辰前刚从金陵回来,大人命小的所寻之物如今已得了。”
钱循接过一看,果然是白雪词写给秋娘的信笺,有誊写词曲的簪花小楷,亦有随性而至的秀丽草书。
“一路奔波,你也辛苦了,我这里你不用陪了,歇息两日,直接回京兆府便是。”
钱循从荷包里取了几两碎银子,“来时路上我记得你老母快过寿了吧?这是本官一点心意,回去给你母亲置办桌好些的酒席。”
亲随千恩万谢地去了,钱循拱手目送他离去,方回了自己的军帐。
炎娘、陈姓书生、白雪词、贺熙朝、晏华亭、广陵侯府、沈临、沈颐、皇后、临淮郡王、天子……
一个个点慢慢地在他脑中串成一条条线,就像是一串珍珠璎珞断成了一段段,但只要能将线头连上,便会重新成为一个完整的项圈。
钱循只恨不得再回长安、回扬州,再将这些散落的线索重新勘查一遍,只求发现遗漏的线索,早日让真相大白、让死者瞑目。
只可惜人在朝堂身不由己,纵然钱循归心似箭,偏偏军令如山。
谷雨刚过两日,贺熙朝便命令大军会合于黄海之滨、重明岛西岸。
到了才知为了指挥方便,贺熙朝撤了主帐,而是与将士们一同住在战船上,他身先士卒,钱循等人也不好继续置身事外,便也和他一同驻扎在了战船上。
战船简陋,钱循也不好再一人独享一间雅间,便带着自己的三四个亲随挤在一间内,而沈颐则带着他的弟子们住在隔壁。
第一日和着潮起潮落,听着玉皇礼赞,钱循颇感心境开阔,第二日飘飘欲仙,到了第三日,只觉随时都可羽化登仙。
到了第四日,钱循与诸人一道队列整齐地躬身恭迎天使——并非如罗斯国等蛮夷所述的神祇,而是天家来使。
约莫天子觉得让替身道士代自己征讨倭寇不够力度,派出了临淮王替天行道,也是为后者攒些军功,钱循丝毫不怀疑,此番大捷之日,便是临淮王储位稳固之时。
此外,最重要的意图却是为了鼓舞军心——早在临淮充当小吏之时,天子便极为重视海运,登基后甚至任贺熙华为广州刺史,偷偷打造了一支数艘战船、数百人的水军。
贺熙朝先后任吏部尚书、兵部尚书,世人称其为陛下改制的一把利刃,变革水军也是如此,经过数年苦心经营,如今朝廷有战船二十余艘,水军三千名,比起重明岛来也不输什么了。
钱循胡思乱想着,然而临淮王的船队却迟迟未到。
贺熙朝派了几波人打探,只找到一两艘从临淮王的船队逃出来的快船,以及一两个随行侍从,其余一无所获。
随着日头慢慢西沉,众人都有了不祥的预感,而当重明岛的一艘小船大喇喇地开过来,递上一份战书以及临淮王的贴身玉带时。
所有人的脑海里均只剩下了两个字——完了。
第二十章夏气重渊底
贺熙朝事务庞杂,便将幕僚吴佳林留下,和重明岛交涉此事。
对方显然有恃无恐,只说让贺熙朝亲自去与晏华亭谈判,否则便让临淮王身首异处,
好说歹说都不管用,吴佳林气急败坏,不由得迁怒起主持此事的殿中监来,“既然知道前方战事危险,为何还让临淮王水路过来?”
钱循想起自己的同科王臣任便是在殿中监,禁不住为他捏了一把汗,忙打圆场道:“此时多说无益,待寻到殿下,将他安全送回长安后,再兴师问罪不迟。”
“唉,难道真的要让大人以身涉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