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颐轻声道,“但凡有心,处处都是良辰美景,灯市也无甚可看的。”
贺熙朝缓缓握住他手,挑开车帘,对车夫吩咐道:“沿着灯市绕一圈,直接回府。”
沈颐在他手心里挠了挠,又低声在他耳边道:“在下是广陵侯府的乐师,愿为贺相……驱驰……回头便让侯府将在下的庚帖,不,身契送来。”
贺熙朝无奈地将他拥在怀里,一起看着车窗外流光溢彩,“淘气。”
按玄启例,中秋群臣有三日休沐。
八月十九重开大朝会,朱雀大街被各类车马堵得水泄不通,钱循苦着一张脸坐在自家马车上,生怕迟了。
好在没过一会,他就发觉后头正是自家上官沈临的车驾,瞬间多了几分有恃无恐。
“蹈之。”
如今他与沈家上下都挺稔熟,沈临见了他都挺和颜悦色,“令夫人何时生产?届时和我打个招呼,你自回府去,不妨事。”
钱循自然感恩戴德地应了,却见沈临愣了愣,随即对天挥了挥手。
钱循一转头,就见不远处赫然是自己曾登过的七层宝塔,而沈颐赫然斜倚着阑干,在二楼伫立。
“大壮打小便孝悌至诚,懂事得很,”
沈临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后来入了道门,又沾惹上那些是非,有阵子便左了性子,生人勿近。
如今看着,又有些小时候的模样了,还知道守在这看一看兄长。”
钱循下意识地觉得不对,但看他在兴头上,也不好拆穿。
直到沈颐忽而身子前倾,对着远方张望,沈临这才觉察自家弟弟似乎压根就没看见自己,心中有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朱雀大街尽头,有一伟男子打马而来,巍冠博带、雄姿英发,正是贺熙朝。
他本纵马疾驰,靠近从云塔时,不知为何勒住缰绳,放缓了步调。
二人一在马上,一在塔中,遥遥相望。
然后在交缠的目光不得不分开时,相视一笑。
钱循听着身旁沈临痛苦的哀叹,年余来沉闷心绪才彻底放松下来。
纵然有些真相会被掩埋,可没有什么是时光不能抚平的。
哪怕是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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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番外一上:佳节又重阳
经历了先前种种,近日长安城可谓是风平浪静,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
九月初一大朝会上,贺熙朝正式入阁,拜为门下侍中,虽仍有贺氏苦主或是顽固老臣反对,但多数人对此均无异议——毕竟皇后小贺安分,宰相大贺无嗣,贺氏主支又在云中务农牧马,三代内都不可能恢复元气,忌惮这般的外戚,还不如多烧一烧赵氏沈氏这样暂不会熄火的热灶,或是寻些小错参政敌几本。
玄启节庆比天启多上不少,重阳亦有一日休沐,让群臣得享棠棣之谊、兄弟之好。
钱循本想如早年般约上几个同科一同登高,可想起身殒的陈如希、贬谪的王臣任,难免闷闷不乐,便暂别了月子中的郑氏,独自打马往玉台山去,想顺势去玉台寺为一双子女求个平安符。
孰料才到山脚下,便瞥见好几座车驾,马不疑正站在一棵刺桐下等候,见了他便遥遥招手,“蹈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