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林瑾的心思倒是没有林瑜复杂,不过幼年丧母,他们姐弟三个对父亲的依赖都是一般无二,寄居贾家的那几年,远在扬州的林如海,是他们最大的支撑,假如没有他,他们的生活将会是另外一副模样。
打从林如海病倒,黛玉等人就是轮番在病榻前面伺候,侍汤奉药,从不假手他人。
赵清的那封信,黛玉终究是看到了,她什么也没说,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伺候父亲的身体上。
许是孝感动天,安心静养了些时日,林如海的身体竟然渐渐有了好转,而更妙的是,徒桦似乎暂时把林家忘了,没有再找过他们的麻烦,也有可能是,他的倒行逆施,引起了整个朝堂的反抗,他忙于灭火,实在无暇顾及已经不在朝的林如海。
毕竟,徒枫还在幽州待着,刘策的态度也很明显,他就是支持徒枫的,偏偏徒桦还不能随便换了幽州的守将,关外还有虎视眈眈的瓦伊人。
事到如今,林瑜已经彻底看不懂先皇的意思了,他到底是信任徒枫还是不信任他。
若说信,最后时刻为何要废了他的太子位,改立徒桦,要是龙椅上坐着的人是徒枫,根本不会生出这些事端;若说不信,他偏偏又让徒枫去了幽州,还让徒桦动不得也不敢动的刘策护着他,这不是存心想要天下大乱吗。
林如海给出的解释比较合理,先皇应该是怀疑徒枫的,所以最后时刻换了太子人选,可有义忠亲王的前车之鉴,他又怕自己再误会了一个嫡子,所以让徒桦登基的同时,让徒枫去了幽州。
幽州有刘策的二十万大军在,只要徒桦不是糊涂至极,徒枫的身家性命,绝对是有保障的。
先皇身为帝王,可说是有些优柔寡断,可作为父亲,还是比较仁慈的,只是一碗水要端平,实在是难。
黛玉婚事受挫,林如海没有怪罪赵家,也没有急着再给她找人家。
不是林如海认准了赵清,而是眼下时局正乱,谁都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与其急匆匆把女儿嫁出去,不如养在自己身边,好歹还要放心一些。
赵家那样的人家尚且扛不住来自徒桦的压力,其他人更不好说,林如海有点怕了。
正常情况下,林瑾林瑜该参加乡试了,如今不能去,只能闭门在家读书,眼看着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朝上却是混乱不堪,林如海终于做出一个决定,让林瑾林瑜收拾包袱,前往幽州。
林瑾闻言惊喜过望,一时说不出话,林瑜却道:“父亲,此乃何意?”
“瑾儿,瑜儿,你们是怎么想的?”
林如海不答反问,又把问题抛给了儿子们。
林瑾还是没有开口,林瑜犹豫道:“父亲是否觉得苏州不够安全,才会想让我们去投靠绥远王。”
徒桦是天生的蛇精病,行事全无规律可言,虽说他玩火自焚是迟早的,可林家早年跟徒枫关系亲密,谁也保不准他哪天会不会心血来潮,就把林家整个给灭了,让他们等不到徒枫的卷土重来。
林瑾眉心紧蹙,半晌方道:“父亲是想让我们向绥远王宣誓效忠吧?”
徒桦闹得越欢,徒枫越得民心,谋权篡位的成功率也越高,只是他日事成,他会记得的,肯定是于危难中就跟随他的人,而不是在成功后才改换门庭,贴上去的那些。
林家固然和徒枫有旧,可这件事他们要是不参进去,等到徒枫登上九五之位,大犒功臣之时,只怕是不会记得的,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见两个儿子都说到了点子上,林如海轻轻点了点头,“瑾儿,瑜儿,你们下去收拾下,过几天就各自出门吧。
瑾儿直接去幽州,瑾儿绕道太原,看看你柳世伯,再把泫儿也给带上。”
柳煦丁忧期满,本该复起,正好赶上先皇驾崩,他虽明面上没有站队,可徒桦对那些忠心先皇,动不动就劝诫他的老臣也是很不满,就没有再用柳煦,而是直接让他在家休息了。
柳煦的年龄比林如海还要长上两岁,就此赋闲也没什么,可他的儿子们,个个仕途不顺,再看徒桦作天作地,如何会没有想法,柳泫尚未进学,身无功名,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就能出门随便逛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