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如刀绞,满腔的郁气挣扎着从方亦白的怀里出来,然后面朝床内背对着他。
沈墨面无血色,坚定的道:“我女儿在这里,我不会跟你回兰阳。”
沈墨说完之后很明显感觉到方亦白陡然坐起身来了,呼吸都在发颤似乎气得不轻,只是过了片刻那轻颤的呼吸变成了压抑的喘息,好像有些不对劲,不过沈墨一开始没有回头,直到方亦白急急下床去似乎在翻找什么,沈墨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僵硬的缓缓的转过头去看。
正好看见方亦白站在柜子边从一个药瓶里倒了一颗药丸出来,然后仰头吞下去。
那个药瓶沈墨很熟悉,七草堂里的大多数药丸都是用这种淡青色的小瓷瓶装的。
沈墨有些心惊的慢慢撑起身体来,他之前的确是往天水苑送过一次药,正心丸,治疗心悸的。
方亦白胸口起伏不定的站在原地缓了缓,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静静的闭上眼睛,脸上和嘴唇都透出一种如冷霜一般苍白。
沈墨突然就无措心慌起来,他想起了易嘉言的那些话,方亦白当初在他离开后病了很久,难道这么久了没有痊愈吗?
沈墨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在他心口处碰了碰,眼眶突然就潮湿了,轻声的问:“亦白,你……好点了没有?”
方亦白猛然睁开眼来,毫无情绪端详了他那含泪担忧的神色片刻,翻了个身,面向床外,背对着他冷沉沉的道:“别费心思了,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对于其它的想法,你趁早死了心。”
“我……”
沈墨苦不堪言。
他真的只是因为担心才问,方亦白却以为他别有目的。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怪不得谁。
见方亦白呼吸渐渐平缓,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事了,沈墨这才放下心来,最后因为身体太疲乏实在扛不住睡着了,只是梦里全是小婵伤心欲绝的哭声,他难受的气都喘不过起来。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不知怎么回事又跑到方亦白怀里了,而且眼泪把他胸前的衣服打湿了好一大块。
沈墨还没从梦里的痛苦回过神来,方亦白的声音响起。
“天已经亮了,醒了就起来吧。”
方亦白先起身换衣洗漱,留下沈墨一个人在床上。
沈墨身子还难受,窸窸窣窣的翻了两下才艰难的坐起身来,然后发现了床边方亦白给他备好的一身红衣。
他从兰阳逃走之后,就因为心虚再也没敢穿这么扎眼的颜色,生怕穿了这个颜色就会被注意到似的。
沈墨手指在红衣上摩挲了一阵,没有动手穿,方亦白在他磨蹭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了,回到床边见他还坐着不动,脸色顿时一冷。
他眉眼间凝聚着寒意,大步走过去,拿起衣服就开始往沈墨身上套,沈墨垂眸偏开身子躲了一下,方亦白眉尖狠狠抽动,被他不情不愿的样子搅得胸口怒火翻腾。
只是下一刻,他整个表情都彻底凝固了。
因为沈墨爬下了床就这样噗通跪在了他面前,方亦白满眸惊痛的死死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浑身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沈墨对他扬起满是泪痕的脸苦苦哀求,“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我跟你回兰阳去,但是……我求你,你让我带上小婵,亦白,你让我把小婵带上,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方亦白满眼猩红,连喘了好几口气才怒极反笑,“你可真是真真切切的明白怎么能折磨我!
不过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答应你!
自己穿好衣服,一刻钟之后出发。”
他将原本攥紧在手里的衣服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裹挟着满身冷戾拂袖而去。
沈墨在他离开的一瞬间,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满目无望的跌坐在了地上。
一刻钟后,宽大的马车内,两人沉默的各自分坐一边,一个沉着脸,一个精神不振,俱不言语。
外头突然传来易嘉言跟谁说话的声音,沈墨心头一怔,抬起手掀开窗帘朝外看了看,易嘉言刚好是经过旁边往后面的马车去,他看到沈墨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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