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对么?”
穆凡迟疑着轻轻嗯了一声。
“洛小王爷十八岁前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后来奇迹般的变好了,你可知道,这要完全要归功于面前的这个人。”
洛疏离双手扶着香,朝着牌位轻轻拜了一拜,语气平淡的叙说着:“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我已经彻底将他给忘记了,但是我并不想做一个薄情的人,所以每年都会抽时间来看看他。
今天突然觉得他只得我一人祭奠,未免太过凄凉,好歹曾经救过我,实在不忍,所以就唐突将你拉进来了,你千万不要介意。”
洛疏离回头对穆凡道:“你也过来,给他上柱香吧。”
穆凡定身未动,嘴唇开始泛白。
洛疏离定定的望了他许久,眼里突然涌起温柔的笑意,走近了些,安慰一般的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头。
“胆子竟然这么小,不过是给逝去的人上香而已,怕成这样?”
洛疏离嘴角微扬起,“鬼神之说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心啊……因为它会让你痛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
声音较之刚见面要柔和了许多倍,但是字里行间却处处充满了怪异。
穆凡用力闭了闭眼,转身想离开,却发现门根本就打不开了。
洛疏离漠然看了他僵住的身体许久,才漫声说了句:“算了,不勉强你。”
却仍旧没有放他离开的意思。
“小的时候,被一个女人下了禁制之毒,从那之后我就变得呆傻不知事……那时候,大概做过不少讨人厌烦的傻事情,不过也没关系了,因为我都忘记了。”
洛疏离将燃了一半的香插在牌位前面,漆黑的眸光微闪,略显嘲讽的轻笑一声。
“那个女人大概是非常恨我的,所以给我下的是很厉害的禁制之毒,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开。”
已经说到这里,洛疏离似乎对面前这个算起来是陌生人的穆凡没有一点刻意的隐瞒掩饰什么,继续淡语叙述者自己的经历,“又到后来,一个法师算出这个人可以帮助到我,于是我爹娘就逼他嫁给了我,最后……最后他给我生了一个孩子,然后就病逝了。”
“孩子……”
洛疏离轻声呢喃着:“听我娘说,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可惜了,这个孩子最终没有能够留下来……因为,解开我禁制的唯一办法就是,饮下我亲生儿子的心、头、血。
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很恶毒?”
穆凡先是一怔,身子不稳的晃了晃,然后用手死死捂住发颤的嘴唇。
洛疏离也没有回头看他,风轻云淡的垂眸笑着:“不过想来我对他们也没什么感情,不然也不可能把他们忘得如此彻底,心里不留一点余痛。
但他们母子终归是因为我付出了性命,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所以在这里给他们立了牌位,希望能够早些魂归极乐。
所以说起来,他其实是一个好人,你没有必要这么怕。”
心、头、血。
穆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这里走出去的,沿着寺院漫无目的的走着,总觉得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夹着些腥气,哽得难受之极。
怪不得,怪不得从离开后从未听过王府小世子的任何只言片语,原来,只是因为,这个孩子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那个孩子,自己离开的时候还那么小,连话也不会讲,只懂依依呀呀胡乱叫着。
心头血。
是用刀剜开那孩子的心口,任血液全部流出么?
那个孩子好像挺爱哭,不知道有没有疼得哭起来呢,小葡萄……
穆凡又走了几步,嘴唇翕动几下,那团腥气的红色液体终于溢出来,穆凡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指缝全部被染得红透,身体失去了力气,跌靠在积水的墙边。
无望的感情就不要投入一点希望,一点都不要,比如洛疏离,比如小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