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支川军,马祥麟的川军。”
皇太极脱口而出。
他的声调听不出明显的惊惶,但迅眨动眼皮的反应,没有逃过努尔哈赤的眼睛。
知子莫若父,努尔哈赤在密集征伐的戎马生涯里,清楚地记得几个嫡子的特点。
当初往北攻打女真各部,随父出征的十四岁的皇太极,头一回上阵拼杀前,就有神态如冰、但不停眨眼的表现。
自从拿下乌拉部,过了二十、在贝勒里算老将的皇太极,举手投足,越来越像父亲,沉稳又果决,无所畏惧。
只在今日,好像再次回到了战场初哥的状态。
但也只是短暂的瞬间后,皇太极就恢复如常。
“阿玛,儿子猜,左翼那些以车营为主的明军,是戚家军后人的。
若真是川军和浙兵两支客军,反倒不足惧之,咱们之前都打过,熟悉他们的阵法路数。”
一旁的岳讬也附和道:“没错,明军有车营,咱们的包衣这几日也已做好了不少楯车。
明军有火器,咱们的小炮和火枪兵,也不是摆设。”
努尔哈赤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枭雄,得知出乎预判的敌情时,有惊讶,但不慌乱。
此刻听到倚为左膀右臂的儿子和孙子,士气仍在高位,老酋更为心定了些。
“镶黄旗与镶白旗,迎战明军中路的马林所部;本汗领正黄旗,去会会那支浙兵。
四贝勒,你的正白旗和岳讬的镶红旗,能吃得下马祥麟吗?”
“回大汗,此番必斩那川蛮子于大金军旗下!”
皇太极说得掷地有声。
努尔哈赤拍拍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的肩膀:“乌真哈和朝鲜人,也留给你们。”
……
翌日,天光尚未大亮,开原城西南三四里的旷野上,背靠己方大营的正白、镶红两旗,正在排布阵线。
前方二里左右的范围内,两旗中充作前锋的精锐,葛布什贤哈的骑兵们,驰骋在淡淡晨雾中的身影,时快时慢,仿佛狩猎中的野狼。
他们的作用,是为后军大阵,挡住川军前哨斥候的黎明侦查。
皇太极站在一处略有地势的高坡上,举目眺望,又侧耳倾听。
不时传来的火铳音响,划破寂静的天际,也压住了近旁炮车、楯车的轱辘声,以及勇士们行动时甲衣和武器的叮啷声。
那是金军的葛布什贤哈,与川军的游骑交上锋了。
这种零星对峙,是大战前的常态。
岳讬此刻,正指挥自己旗下的甲喇额真们,带着骑兵和步兵在另一侧布局。
他也要先于马祥麟的队伍,抢占优势高地。
岳讬不在眼前,皇太极对穆枣花,便没必要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