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信蝉喉头忽地一哽,泪便随之而下,“是的,我迷路了。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哪里可以求个心安理得?”
妇人一脸同情,什么话也不问,搀着佟信蝉的手臂往回走,“前面有间天后宫,只需十步路左转就到了。”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求?”
“只要你心诚,一灶香比满满的贡果和大把银钱都要灵。
走,我陪你去。”
妇人陪着她进了庙,买了套贡香及烛,慎重其事地从妈祖娘娘一一拜过十来位神,每每都见她跪上好几分钟的时间在心中念念有辞,为雷干城卜卦。
“神啊,你听我求,求你保佑他,保佑他……”
保佑他什么呢?佟信蝉不谙法路,也忘记报名,土法炼钢地以简易版的“天保九如”
为雷干城祈福绵寿,“如山如阜,如冈如陵。
如川之才至,以莫不增。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小女子不敢贪求你保他万寿无疆,只冀望他能渡过此关,让我有时间陪他走过最后一段日子,哪怕只有短短五年也好。”
念毕,佟信蝉将卦器往地上一掷、二掷、三掷,偏偏掷卜出来的卦象毫无定数可言,她愈是急,心就愈躁,年数从五、四降转到一,一路不敢贪奢地递减了七个月,还是无答案,勉强掷到她脑筋僵化,最后连念头也罢工了。
她像具行尸走肉,跟在扫人身后拜过十位神,最后来到庙左翼的一间祭坛,她头才往上仰,面对法眼微睁的菩萨时,眼中的泪水便源源不断地滚出来,此时的她早已无所求,膝头一弯,静静地跪在那里,将以往的事--好的与不好的、羞愧与荣耀的、虚伪与诚挚的,全都拋诸脑后,只有风声与蝉声交绕在耳际,一阵嗡嗡耳鸣后,听觉已然关闭,连念头都空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礼佛的吟唱从远处缈缈传来,拨动了佟信蝉的耳根,才转个眼,她就发现自己跪在菩萨前,手上的一截“香魂”
早就不知在何时燃烬了。
她浑然不知,回身看了妇人一眼,问:“请问我跪在这里多久了?”
妇人上前扶她起来,“有半个钟头了。
我看你平静下来,不敢吵你。”
接过她手上的香,为她插进香炉里,轻声问了一句,“求到了吗?”
佟信蝉愣住,反问:“求到什么?”
“你说要求心安理得,我看你好像是求到了。”
妇人又是笑笑,带着她顺着回廊,一路跨过门槛走出宫外,什么也不问,轻拍她的手两下后,转身离去。
佟信蝉望着妇人的背影,思索她的话,懵懵懂懂看过表才知已过午两点,顺手揽了一辆计程车,于三十分钟内,来到佟玉树服务的晴光医院。
她忐忑走到柜台询问处,打听雷干城的病房。
护士小姐查过后,说:“雷先生住在九一五头等病房,你到对面搭三号电梯可以上九楼,届时再问护理站人员。”
佟信蝉连连称谢,照着对方的指示寻至九楼,来到护理站时,刚好柜台后的护理人员正在接电话,她不愿等,只好循着号码牌找人。
不出十分钟,她人站在九一五房前,略敲两下便直接开门,迎面不见雷干城的身影,倒差点撞上一位小护士。
“对不起,我是来探病的,请问雷先生是住这一间吗?”
她问。
“是啊,”
小护士笑脸迎人,亲切可爱,“但雷先生人现在到安宁病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