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有慈悲,唇角有温柔,好似她的灵魂穿越千山万水而来,走进他的梦中,来看他好不好。
七月的一天,白惜言又梦见她,是在他们家里,他在躺椅上看书,她站在栅栏外,去不进来。
白惜言笑着问:你怎么了?他摇了摇头,我要走了。
他很奇怪,走?去哪里?她笑了笑转身走进浓雾里了。
这个梦没头没脑,他迷信地去查周公解梦,答案也是没头没脑的。
下午有朋友夫妇约他去钓鱼,他躺在皮艇上与朋友闲聊着等鱼咬钩,不知怎么打,就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一条银白色的发光的鱼从远处游过来,他跳下水把那条鱼抱了个满怀。
他正要跟朋友炫耀自己抓到一条奇特美丽的鱼,那鱼却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怀里腻滑柔软变成了苗桐的脸,张口便说,惜言,你要保重啊。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朋友交道,惜言,你的鱼咬钩了!
出事那天从早上开始天气就是阴沉沉的,云越积越厚,眼看就要下大雨。
第二节课后周明亮清点学生人数发现九岁的扎西不见了。
扎西每天来上学都把他养的三头羊栓到学校后面的山坡上,绑着长长的绳子,放学时羊也吃饱了,正好牵回家,他养的那头藏獒会尽忠职守地看守着。
天边阴沉沉得好似黄昏,一丝风都没有,这个月来支教的老师是两个民族大学的男研究生,但是他们刚醒来对附近地形不熟悉。
厨房每逢下大雨都会漏雨,周明亮要组织他们一起把大块的塑料布盖屋顶。
苗桐拿了雨衣和手电筒说:“我去找小扎西,放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出去十几分钟后大雨将至,雨整整下了两个小时,雨停后,他们从一棵倒进江中的老树上找到了她。
她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枯枝支撑着她的身体,身体没有明显伤痕,失温加上肺部呛水感染,人昏迷不醒,入夜后高烧不退。
周明亮看情形不对,马上打电话给卓月说明情况,卓月的父亲当即找到自己在拉萨的老战友安排军用直升机进墨脱救援。
卓月通知了刘锦之,他们第二天中午赶到拉萨军区总医院,苗桐还在抢救中,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几次。
来之前卓月想过最严重的情况,摔断条腿或者肺炎,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是糟糕到这种地步。
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几乎要哭出来,对着狼狈不堪的周明亮问:“周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到了病危的地步呢?”
事已如此,无论是自责或后悔都已于事无补,周明亮竟是三人中最冷静的,得知这个戴着眼镜面色灰败的男人是白惜言的秘书后便问:“苗桐的事情有没有通知白先生?”
刘锦之立刻摇头:“不能让他知道!”
周明亮愣住了:“为什么?要是苗桐就这么走了,难道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见吗?”
刘锦之绷住嘴唇,眼圈红了:“从今年过了年之后……惜言的身体就很不好……又开始重新做透析了……他知道了,绝对会受不了的……”
“你能瞒他一辈子吗?要是不能的话,能瞒多久?一年还是两年?没那么久吧!
要是他知道苗桐走了,自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难道想让他把遗憾留到棺材里?”
周明亮瞪着眼,目色赤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见过白先生,我相信他一定希望苗桐出事时第一时间到她身边,而苗桐就算要走了,也希望能再看他一眼。
如果是你的爱人生命垂危,你想怎么做?”
很久之前他也有个很爱的女人,当时他恨不得随她走了,她走后,他的世界满目疮痍。
如果有人瞒着他的话,他大概会杀掉那个人。
卓月说:“小桐会想见他的,刘秘书,她好不容易有了见他的理由了。”
古往今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养育之恩涌泉相报。
无效小说里认贼作父的人都是手刃贼人为父母报仇,养育之恩多是胜不过生育之恩,否则就是天理不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