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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虽仍觉不公,却总比一分都不给三房要好,再说除了二叔一个,剩下的也不是愿出面的,连那多嘴为萱娘再多要一年花销的,见了陈二爷眼里那光,都恨不得自己打两个嘴巴,不该多说那句话,管人家的家务事做甚。
众人画了押,陈老爷刚过了三七,自然也没摆酒,不过每人拿了二两折席银走了。
萱娘回到屋内,天已经擦黑了,刘姨娘等了这半日,也不好派个人去看看,见了萱娘回来,顾不上行礼,忙的拉住她问:“奶奶,却怎么说?”
萱娘觉得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样,顺势扶住她的手,疲惫的说:“没事,虽分的不多,但足够我们过活了。”
刘姨娘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见萱娘唇干手凉,忙把她扶了坐下,又拿个暖手炉来给她暖着手,火盆上添上炭,又亲自给她奉上茶,招呼丫鬟把饭摆上来,这才伺候萱娘用饭。
萱娘喝了两口热茶,缓了过来,见她忙里忙外,饭上来时,也只是站着伺候,吃了两口,拉她坐下:“爷没了,从今往后,我们只是姐妹一般,再守着那些做甚?”
刘姨娘听的这句,不由鼻子一酸,萱娘看看埋首吃饭的留哥兄弟,问过英姐已是吃了饭睡去了,叹道:“有句话,我也一直没问你,你是要守还是要留?”
刘姨娘没料到萱娘此时问这句,刚流出来的泪又转回了眼眶,萱娘重又拿起碗筷,叹道:“现时问这句,也太早了,往后日子还长,到时再说吧。”
说完又继续吃饭,刘姨娘愣了半日,才轻轻的说道:“奴全凭奶奶做主。”
萱娘只是稍停一停,也没说话,这时小喜进来,萱娘叫过她:“等会你亲自去二叔家,包上套新袄裙,就说这是我孝敬二婶的,再拿上五两银子。”
小喜点头,就去打点,刘姨娘皱眉问道:“奶奶,那衣裳,可是年前才做的,预备过年穿的,花了也有十来两银子的,这就送出去。”
萱娘头也不抬,只是往碗里捡菜:“他虽只多了句口,得的也是我们应得的,却也是亏的人家,总不能让他白费了口舌。”
刘姨娘点头,小喜抱着个包袱就出来,萱娘又叫住她:“你再顺路去趟四哥家,也带上五两银子,只对四嫂说,这是贺她家讨媳妇的礼就是了。”
小喜连连点头,放下包袱,重又进去房中拿了银子,换个婆子,打个灯笼就去了。
刘姨娘经了刚才,也不好再问,只是坐在一边,此时留哥他们已经吃完,双双把筷子放下,等着娘说话,萱娘讨来茶水喝了两口,才道:“今日你们也乏了,下去歇着吧。”
留哥听了娘这句话,就要起身走,玖哥看一眼萱娘,迟疑的说:“娘不告诉孩儿今日的道理吗?”
萱娘笑了,对他道:“娘没有别的盼头,只盼你兄弟二人,切不可像今日你们大伯二伯这般就可。”
玖哥点头,留哥还是似懂非懂样,萱娘摸摸留哥的脸,对他道:“你还小,只是虽小也要懂道理。”
说着看向玖哥:“兄友才能弟恭。”
又回头对留哥说:“须知,弟恭方得兄友。”
玖哥已经明了萱娘的意思,留哥还有些懵懂,萱娘拍拍他:“去吧,下去歇着吧。”
玖哥拉着留哥给萱娘行了礼,这才走了。
刘姨娘在萱娘说话时,只是在一边听,直等他们都走了,才笑着道:“奶奶对两个哥儿,有时也难免严苛了些。”
萱娘笑笑:“严些好,总胜过娇惰,以前婆婆在时,也说过。”
却又停住,刘姨娘知她不愿说,吩咐丫鬟来收了桌子,重又泡上茶,和她说闲话。
一时小喜回来,萱娘细问过,知道二叔家不过就收了进去,甚话也没说,四哥那里,却是喜出望外,唇边露出一丝笑容,打发她下去了,自己也就歇息。
次日严败子来立了券,陈大爷为表公平,还请萱娘也去正堂,看着立了地契,交到萱娘手里,兑了银子。
陈家就此分家,各房的家人也就归了各房,萱娘房里,也有四个丫鬟,三房家人,只是这院子,因严败子却是连所庄房都卖了的,陈大爷虽明面上没说要萱娘搬出去,却是说他家大儿子要娶亲了,现在住的地方小了,要重新挑个院子来住。
萱娘是个听音就知意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再则也怕留哥再听他们的挑唆,巴不得早日离了这里,也派人去收拾那庄房,只是严败子是个败家的人,那庄房没住了三四年了,收拾起来,也要时日,仓促间搬不得,也只得老了脸皮,暂且住下。
自分了家,萱娘就在院里唤人堆起个灶,日逐那三个婆子换着做饭,再每日数一百个钱,去街上买了菜蔬,回来吃用。
那三个婆子,有两个老实的,也自然是行了,有一个奸猾些的,夫家姓王,人都称她王婆子,当日投身来时,却是听的萱娘掌家,才求了陈大,入了三房,这几年背地里也落了些油水,此时骤然分了家,却是这般境界,顿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又架不住只是那跟了大房二房的家人,吃有好吃,穿有好衣,再则那边分的钱财也多,产业也广,绸缎庄,丝行,解当铺,哪里没有去处,就有些后悔之意。
她有了后悔之心,自然也要教唆老公,称要辞了主家,重去寻别的,她老公却是个老实头,言萱娘一个孤孀娘子,独力支撑,本是不便,再则这边虽进项不多,萱娘却是个对人好的,若去了别家,未必也是美事。
王婆子见老公不允,发起喉急,嚷了一通,却是也没有办法,日逐早眠迟起,把活路都推给同伴做了,萱娘却是日夜盘查,要算计着等日后去了庄上,怎生做个生理,免得田里出产不足时,也好贴补,管教下人的事,就交给刘姨娘。
王婆子见萱娘这里忙不过来,刘姨娘又是个面软的,自然更是得意,日日只是吃了饭,就去找别的婆子,只是抱怨老公不成器,不听她的话投向别处,守在这里,有一千亩田又如何?不会营运,只怕不过几年,就全都败了,抱怨来抱怨去,只巴不得今日就别了主家,明日就投向高门。
这话说的多了,引起二奶奶的想头了,她那日听的说拿两千两银子给萱娘买地,还分的三百两银子给她,比陈大爷还要心疼上三分,等到陈二爷回来时,只是敲桌子,打板凳的和他嘶闹,说就该把萱娘送回罗家,她一个不到三十的寡妇,过不得两年,守不住了,不是偷汉子,就是想嫁老公,到时把这笔产业卷了走了,留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不是要自己和大哥家收来抚养,这笔银子,定是撩在水中了。
琐碎个不住,陈二爷见她全不顾体面,皱眉道:“这却是族里二叔主张的,再则三弟妹她,也说要守,不嫁,怎不好分她一股,由她去守。”
二奶奶一口吐沫吐在他脸上:“呸,此时为骗家私,自然这般说了,等到日后要嫁,却是哪个来盘查,这一千亩地,买了来,和大哥家一分两半,一年也多几百银的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