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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那两个女儿,本在后房陪着那妾,听的丫鬟来说,族里的来打抢,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许多,姐妹急急出来,方到了前面,就被几个婆娘拉住,扯簪环,脱衣服,大女儿头上人家来下定的镶宝簪,二女儿耳边陈家送来的红宝石耳环,全都被扯了下来,所幸是冬天,穿的也厚,不过就是被扯去了两件外袍。
两个女儿,都是没经过甚么事的,又见娘也被他们揉搓,早吓得泪滚,母女三人抱住哭泣,萱娘听完缘由,摸摸儿子脸上的伤痕,安慰他几句,那汉子见他们母子,只是自己絮絮说个不停,全不来理自己,上前继续道:“陈寡妇,说也说了这么久了,还不带你儿子快些走,我们这里自说自家族里的事。”
说着就当萱娘是平日玩笑惯了的村妇一般,就要伸手欲去拍她的肩,萱娘皱眉,闪开,领头模样的见萱娘全不似孙奶奶般,肚里思量了下,上前拱手道:“陈亲家,虽说女婿是半子,论理贵公子也不是外人,不过这论到亲疏,贵公子就要远了些,亲家即是来吊唁的,却请孝子来谢礼。”
说着就招呼那个十岁的孩子过来,却不见他上前,细看一看,那孩子却是拿了果子吃了,吃饱后正坐在椅子上,身子蜷成个团,睡的正香,领头的不由皱眉,那孩子的娘方才哭的累了,东西也抢了不少,自萱娘进来后,正在歇息,此时听的领头的这样说,一把把那孩子抓下来,手就打到他脸上:“你这不成材的,除了吃,就知道睡,连财主都不会做。”
孩子被打,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萱娘见她举动,看向领头的:“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领头的还做个斯文样子,拱手道:“陈亲家,我行三,却是怡姐的三叔。”
萱娘身子轻轻一弯,道个万福:“原来是陈三叔,三叔,论理这事,本是孙家家事,我不该插手。”
孙三听的这句,心道,人都说陈寡妇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却听萱娘话锋一转:“不过这立嗣却是大事,总也要请族里的长辈们公议了,上了族谱,才算完了,况且孙亲家方咽了气,为丧礼上好看,请个近支的侄子来也是常事,等丧事过了,再从容挑选立嗣,方合规矩,这等匆忙的来了,第一浪费了三叔的好意,第二言语上有了不合,也让外人看着不像,这等浅见,不知说的可对?”
孙三没料到萱娘嘴头这等厉害,本打的主意是先发致人,这边强让孙奶奶应了,等众人来吊唁时,也自然都承认了,沉吟了会,那孩子的娘见孩子不哭了,扯着孩子过来,搡着让他跪下,嘴里道:“放的甚么屁,立谁为嗣,本就是族里的人说了算,怎的一个外人,就在这指手画脚。”
萱娘也不恼,微微转身,对那婆娘道:“这位嫂子,凡事越不过一个理去,私下立嗣,族里长辈不承认,不上族谱的,多了去了,嫂子若今日硬做了,到时等到长辈们不认,岂不更不美?”
这个,那婆娘瞧眼萱娘,又看眼孙三,自己当时却只被孙三一篇话打动,说儿子过继了去,就是个大财主,吃香喝辣,穿绸着缎,一辈子快活,却没想这么多,等到挨了一巴掌,索性放赖,听萱娘说了这番话,肚里不由想到,孙三却没说族长有没有应,到时族长若真的没应,自己岂不成了别人的笑话?
萱娘款款又道:“三叔,今日孙亲家西去,你们来帮忙,本是美意,却没说的明白,闹的人都看笑话,这样不成。”
这话却是给孙三台阶下,孙三用手摸着脸上的一颗痣,肚里在想,陈家势大,听说和城里的知府大人也素有往来,到时若真要为了立嗣一事告上公堂,自家也没甚成算,有些恼自己只想其一,不想其二,孙奶奶娘家没势力,她的二女婿家却是有势力的。
再看眼自己带来的人,见女人怀里都揣的鼓鼓的,心里懊恼,本想来赚点钱的,谁知反让他们打了偏手,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就道:“本是至亲,帮忙本是应当的。”
萱娘一笑:“忙帮的差不多了,有劳了,还请各自回去。”
孙奶奶此时已经出来,听了半响,不由佩服萱娘嘴头厉害,听了萱娘这句,也上前道:“各位叔伯兄弟,来的有劳了,等会我让管家前去致谢。”
那些人瞧孙三已是应了,各人却也捞了些好处,也三三两两回去,那婆娘牵了自己哭哭啼啼的儿子,一路数落着回去。
等他们走了,萱娘才长出一口气,孙奶奶含着眼泪上前道:“今日还多亏亲家,不然真不好收场。”
萱娘伸出一只手,拍拍她的背:“不防的,这些人不过就是想捞些好处,却也有他怕的。”
孙奶奶感激的去握住她的手,见萱娘的手心全是汗,鼻子又是一酸,萱娘怎不知自己方才面上沉静,心里还是怕的,毕竟他们人多,若真要发起狠性,自己也是没法,却没说破,那些下人这时才有各自忙碌起来,布置灵堂。
管家四处搜检一检,对孙奶奶道:“奶奶,所幸只有这间厅里的东西被拿走了,其它地方的,都还保住。”
孙奶奶不由鼻中又是一酸,对管家道:“你去备上几两银子,拿上几匹尺头,去五叔公家里,请他来主持丧事。”
说着那泪就掉了下来,萱娘叹气,却还是拍着她的背,却又想起一事,叫住管家道:“那个孙三家里,也备上一份礼去。”
管家一愣,看向孙奶奶,孙奶奶点头,对萱娘道:“亲家,让你看笑话了。”
说着就心疼,想起自己的丈夫,哭了出来:“我的人,你怎的去的那么快。”
萱娘听她哭的这般厉害,却也自己感伤,不由也陪着垂了几滴泪,孙家的两个女儿,去后面换好衣服,这时方出来给萱娘磕头,听见娘哭的这般哀痛,也跟着哭了出来。
正哭的兴,丫鬟却来报:“奶奶,王亲家奶奶来了。”
孙奶奶听的是大女儿家的婆婆来了,起身出去迎,刚下了厅,就看见王奶奶扶住个小丫鬟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男子,仔细一瞧,却是王家的儿子,留哥的连襟王大郎。
乱局
王奶奶见了孙奶奶,不曾开口,脸上的泪就落了下来,抬眼又瞧见萱娘,只说的一句:“陈亲家,想不到今日我们三个,竟是一般。”
就别过脸去,用帕子捂住脸,萱娘方才滴的几滴泪,此时不由又要往下落,王大郎本想安慰母亲几句,却是这里全是女人,也不好上前,只是垂手侍立。
王奶奶先忍住了,回身道:“本是来安慰孙亲家的,怎的反惹的她哭泣,倒是我的不是了。”
孙奶奶也忍了泪,请她们进厅里,三人你推我让,到了厅里又是好一阵行礼,这才坐下,留哥和王大郎又各自行礼,孙家两个女儿见各自的女婿都在,又躲进后面去了。
王奶奶坐下,说了几句,见孙家厅内的灵堂布置好了,再细瞧瞧,也没甚和往日不一样的,不由小声问道:“亲家,我们是至亲,有句话问问,方才我来的路上,却听的有人来你家打抢,唬的我和你女婿,急急赶来,谁知到了门口,却似往常一般,难道是他人传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