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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这才觉得好受了些,一眼瞧见王家女儿却和昭儿她们手拉手说的亲热,王家女儿还让丫鬟去问王二奶奶,王二奶奶点了头,王家女儿这又坐在昭儿她们的席面上,和她们有说有笑。
别的席面上传来有人叹息的声音:“怎的这亲妯娌还没堂妯娌这般亲热?”
方氏只当没听见,却面色还是红了。
萱娘那桌,到底是长辈们,沉静的多,也没有轻狂人敢当面问萱娘甚么,一顿戏酒下来,倒也安静。
回去路上,萱娘问过英姐,知道方氏所为,连声叹息,自己猜的竟分毫不差,只是自己大嫂,这样行事究竟为的甚?难道自家媳妇也要这般算计,实在是,却也没多对英姐和昭儿说,只是叮嘱她,日后遇到这事,怎么应对就好。
第49章
船此时已到了庄上,萱娘带着两个孩子下了船,举步上岸,方走了几步,就见老张跟着乘轿子过来,嘴里还不时和轿子里的人絮叨着什么。
萱娘不由站定,老张见到萱娘,忙停住脚步,抢上几步行礼:“奶奶多时不见,听的你家哥儿和姐都订了亲了,恭喜恭喜。”
萱娘虚扶一把,笑道:“张嫂子,前个月还想请你去下定,怎的派人去寻,却寻不到,我还在想,张嫂子定是去哪里赚了大钱,瞧不上我们这些小钱了。”
老张手一拍:“哎呦我的奶奶,有钱赚,怎的不赚,只是帮林家去了几次宁波,反耽误了这里的事情,实在是得罪。”
宁波,林家,萱娘细一想,难道是林家女儿要出嫁了,正要说话,那轿子已经停下,旁边跟着的小丫鬟已经掀开轿帘,方三奶奶探出头来,笑道:“三嫂许多时没见。”
萱娘见是她,忙走到轿前,对她笑道:“三嫂既路过寒舍,何不进去歇歇脚,现时还早。”
方三奶奶望望天色,见太阳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轿夫们也满头大汗,走下轿子挽住萱娘的手笑道:“三嫂不嫌我空手,就进去讨口水喝。”
两人说笑着进了庄子,轿夫们早有陈家的下人招呼在门口等着,到了厅里,又重新见了礼,各自归座,丫鬟上了茶,连老张也有个坐处,萱娘和方三奶奶叙了几句,扫一眼她身上,却是穿着一新,带了首饰满头,想来也是去哪里做客归来,笑道:“三嫂今日是去哪家做客,怎的不见去王亲家的寿宴上?”
方三奶奶正拿根牙签在盘里挑果子吃,挑了一会,没有合心的,顺势放下,对萱娘道:“今日却是林家姑娘出嫁,我去喝她的喜酒,这才没去王家。”
说着还往老张那看一眼,指着她道:“就是张嫂子的原媒,恰好我家儿子也要说亲,这才请张嫂子去我家。”
老张听见提到她,忙站起来走到萱娘跟前道:“方奶奶家的哥儿,原本想说给奶奶家的,谁知却忙了林家这头事情,等从宁波回来,奶奶已经许了王家,不然今日两位奶奶就是亲家了。”
萱娘听完,对方三奶奶笑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情,我却不知道。”
方三奶奶手一拍:“就是,我听张嫂子说过,说有家女儿,和我家儿子,就是天生一对,本来还想细问问的,谁知张嫂子又去了宁波,等她回来再问,就说已许了人了,谁知竟是三嫂子家。”
说着方三奶奶嗔怪的对老张道:“若不是你忙着林家这头,却怎么失了这门亲事。”
老张忙用手在自己脸上打了几下:“都怪我不上心。”
大家说笑了,萱娘对林家女儿这么急出嫁也有些疑惑,对老张笑道:“我记得林家女儿,刚过了年也在十五,又嫁到远处,怎的不多留几年?”
老张面有些尴尬,这件事的根底,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得了白家的重赏,却不好说出来,方三奶奶方才听的老张说的话,觉得和萱娘更亲热些,叫着萱娘的名字道:“萱娘,却是听说白家儿子不小,都十七了,又是长子,爹娘盼着早些成家,支撑门户也是常事。”
萱娘虽觉得微有不对,却是别人家的事,也就丢开,对方三奶奶的道:“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方三奶奶点头,对萱娘道:“你家女儿,我方才虽只是远远一面,却十分喜欢,不嫌弃的话,就认她做个干女儿,日后我们来往更亲热些。”
萱娘也喜她说话爽利,为人大方,况且她家离自家庄子不远,有个甚么事情,也好帮忙,谦虚了两句,就命人把英姐叫出来,见过了方三奶奶,方三奶奶拉着英姐的手,问长问短,英姐一一答了,喜的方三奶奶眼花没缝,从手上褪下一对手镯来,塞给英姐:“日后你就是我干女儿,只是路上忙,没有礼物,这你可别嫌轻鲜。”
萱娘一眼估过去,那对镯子怎么也有四五两种,又兼上面还镶了两颗宝石,想来不便宜,方三奶奶的家事,听说也不过平常,忙拿住英姐的手往她那边送:“这要只是几两金子,我也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这等贵重的东西,怎么敢收。”
方三奶奶死不肯受,两边正在推搡,老张上前笑道:“奶奶,你就收了吧,现时三奶奶可不似原先,手里尽有钱钞,不然怎么年前还买了左近的庄子住呢?”
萱娘虽知道方家买了左近的庄子,却从来没打听过,那庄子值多少银子,再细看看方三奶奶头上的首饰,身上的衣服,都能瞧出是一色新制,用的料子都很好,不似个家事平常的,怕再推辞,方显得外道了,这才命英姐行礼收下,又命厨房备酒饭,要留方三奶奶一叙。
方三奶奶也不推辞,两人又闲话一时,此时连名字都不称了,方三奶奶就称萱娘妹妹,更是亲热,酒饭上来,萱娘和方三奶奶推杯换盏,几杯酒下来,萱娘笑道:“却是方家在这地面上,也是个大族,怎的姐姐不在族里居住,反离得远远的,到这边买庄子呢?”
方三奶奶听了这话,她憋了许多年的这口气,虽在近日买了庄子,打了首饰,做了衣裳,到处坐了轿子去招摇,却是那些话也不好对人诉的,知道的也不过心照,不知道的总不能揭了旧日伤疤,知道萱娘是个稳妥人,放下筷子就叹道:“妹妹,你却是不知道我心里的苦。”
说着就流泪。
萱娘本平常一句,却没料到惹的她流泪,忙坐到她身边:“姐姐,却是妹妹不好,不该惹的姐姐难过。”
方三奶奶推开她的手,叹道:“妹妹,你可知我为甚穿的招摇,到处出去?”
萱娘摇头,方三奶奶才道:“只是去出口气罢了。”
说着拿起帕子擦擦泪,叹道:“我嫁到方家,也有二十来年了,总是苦时多,甜时少,妹妹别瞧我现在穿的新衣,戴的首饰,不过两年前,我还到处求告,不然年关难过。”
想到苦处,方三奶奶不由伏桌大哭起来,萱娘不知她的前因,自然也不知怎么解劝,只是拍着她的背。
方三奶奶哭了一些时,这才重新直起身子,对萱娘道:“妹妹,你千万莫嫌我轻狂,只是这些话,我也只有告诉你了,原先还有我表妹能说说,只是她现时是这般,我在她面前多说了,反是刺她。”
萱娘听了,觉得这方三奶奶虽话多了些,却也会为人想,也没说话,只是轻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