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又让一巡酒,前面却进来一簇人,是新郎官来敬酒了,众人忙纷纷起身,今日留哥穿了喜服,戴了帽子,披红簪花,旁边却是玖哥端了茶盘,盘上有一壶酒,晋哥手拿了两个酒杯,都笑嘻嘻的跟着进来。
到了萱娘这桌,萱娘方要站起,留哥早已跪下,对萱娘道:“还请娘喝了这杯酒,娘成日劳累,做儿子的,也没尽甚么孝道,今日却是儿子的大日子,还望娘满饮了此杯。”
晋哥早把酒杯放到茶盘上,提起壶斟满一杯酒,递给留哥,留哥双手举过头,萱娘接过,一只手拉了他起来,对他道:“儿,你从今日起,就是个大人了,凡事休再学孩子脾气,媳妇年纪小,你要多让让她。”
留哥点头:“儿子记住了。”
萱娘抬眼瞧见玖哥,嗔怪的对留哥道:“随便唤个小厮端着就成,怎么能劳烦你的两位哥哥?”
留哥呵呵一笑,晋哥已经上前笑道:“三婶,却是玖兄弟说了,这样的大事,又是给三婶你敬酒,自然不劳旁人,做弟弟的这样说,做哥哥的自然也就帮着拿杯子甚的。”
几句话说的众人都笑了,王奶奶叹道:“亲家,你家这两个儿子,都是孝顺的,这才是天大的福气。”
萱娘点头,把玖哥拉过来,对留哥笑道:“等到你哥哥娶嫂子的时候,你可也要鞍前马后才成,有半点推辞,休怪我在你媳妇面前给你没脸。”
留哥摸摸脑袋,对萱娘道:“那是自然。”
挨个对长辈们敬了一圈,留哥兄弟又去往旁席,等到重新坐下,王奶奶笑道:“亲家,却也是,何不就让他们两兄弟一起成了亲,也是双喜临门。”
萱娘放下筷子:“亲家,我怎么不巴着玖儿先成家立业,只是昭儿还小,论虚岁不过十四,况且双双都娶,虽则是双喜,礼数上总有些不周,我的主意,让这边索性等一年,明年再过门。”
方三奶奶点头:“却是妹妹想的周到。”
随即想起一事,不由往旁的席面上看去,小声的道:“若不是当年,只怕妹妹早已抱孙。”
萱娘顺着她眼神看去,却是林奶奶在的方向,含糊答道:“姻缘本是天注定。”
迅即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办过喜事,却又是过年,萱娘新娶了媳妇,这几年的生意甚是顺溜,手里有钱,借着留哥办喜事,新盖了东边小院,休整了家中花园,家中上下人等,过年的压岁钱都加了倍,再则怡姐自从过了门,却也是十分和顺,和昭儿妯娌之间,英姐惠姐姑嫂之间,甚是相得,萱娘肩上的担子一下就少了许多,过年时候,还请了一些亲友在修整一新的园子里摆了几桌酒,唱了一天戏。
那年却又天暖的早,请酒那日,园子里的迎春花开了满园,再衬上柳树新发芽,桃花已结蕊,却似春日一般,戏台上戏子粉墨登场,唱人间悲欢离合,戏台下众人杯来盏往,诉市井蜚短流长。
萱娘这才知道,源哥却是去年十月间,和人争个妓女,吃人打伤了,二奶奶心疼无比,却是那家势大,也争不过的,只得请医医治。
不料源哥在家养伤期间,就有人持借据上门,称这都是源哥在外欠上的赌帐,连本带利,初初一算,却也有三千来两。
二奶奶气的半死,欲待不偿,那些都是有势力的人,方应慢了点,就一个个卷袖子,捏拳头,说要拖源哥去公堂上,真的偿了,连自己的私房都要掏空,又怕源哥真被他们拖去打死,终还是咬了咬牙,拿出银子清了借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