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就见张生夺路跑去,也顾不得羞涩,就提脚去追,早被萱娘拉住:“侄女,该是你的跑不了,姨父还要问你家常。”
张生不过跑了几步,就被李成一把揪住:“拐骗女子的贼人,还不随我见了官去。”
张生听到李成说出这话,惊得腿都站不住,他本不就是那种专门拐骗人的拐子,不过行过浮梁地方时,见此地风光秀丽,不由多住几日,下处却是淑玉外祖家开的客栈,淑玉来省外租,张生见了淑玉,见她年方破瓜,生的姿容出色,不由起个不良之心,这等女子若能刮上手来,也算美事一件,更能解闺中寂寞。
淑玉父母对她从小是如珠宝般爱惜,自然也读过不少诗书,平日也能绉几句诗,吟几句词,常想着得配一个才学满怀的秀才,好和他夫唱妇随,白头偕老,恩爱过了一时。
见了张生这般风流潇洒的,心里时时放不下。
这边是怀春少女,那边刻意引勾,不多几日,淑玉就入了张生的圈套,一颗心只巴在他身上了,张生本只当她千依百顺,自然垂手可得,谁知淑玉虽对他百般温柔,说起那件事体,却抵死不肯,常道既要鸳鸯白首,又何苦急在一时,这一点上,张生已经有些怒了,虽满口称好,却也对她说,自己是个外乡人,等回到家乡再遣媒人来。
淑玉知的他要回去,一颗心七上八下,只是念着自己心心爱爱的书生,思量半夜,竟下了个主意,连夜收拾了首饰细软,就来找他,说自己愿效文君之举,随他私奔。
张生初见还有些不肯,谁知一眼瞧见淑玉包袱沉重,到嘴边的不字又咽下去了,再三睨着淑玉,暗自忖道,是她要随我去,并不是我要叫她走的,她包袱里的东西也还沉重,这样娇惯的女儿,想来也有数百金物,现时手里正好没钱,这天送来的衣食,何不笑纳?
等到包袱里的东西都花完了,到时和她做了许多时夫妻,也快活勾了,央人带个信给她父母,教他们来接,自己一溜烟走了,岂不更妙。
想到这里,和淑玉又讲几句温存话,果然携着她连夜就走。
他本是南直无锡人士,却闭口不说是那里的,想起自家有个亲戚在福建,就带着淑玉一路往福建来,淑玉是个闺中娇女,又喜读诗书,平日梳头洗脸都有丫鬟服侍,初时张生为显恩爱,还替她梳一梳头,等到时日慢慢过了,也就倦怠了,称在路途中戴那些首饰担心引来贼人,叫她把首饰摘下,只用首帕包了头。
昨日夜里却是歇在店里,淑玉思念父母,不由哭了几声,张生醒了,见她背灯哭泣,耐不住性子说了她几句,淑玉本还和他撒娇,谁知他翻身睡去,还怕不理自己,只得忍气吞声,软语劝慰。
等到店主婆上午来问,淑玉本不愿说出实情,只是当不得店主婆一张嘴厉害,半真半假,说了出来。
张生却不知淑玉和店主婆说了甚么,下来吃饭时候,听的店主婆和淑玉说表姨父如何如何,旁的事也罢了,头一件他却怕路途中花销的那些银两,秦家找他赔还,忙草草吃了饭,就拉着淑玉要走。
等到李成说出这句,他不由指着淑玉道:“是她要随我来的,并不是我要拐她。”
淑玉听见张生这句,想起那路途中受的气,不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就要奔上楼去,店主婆本看的津津有味,见淑玉奔上楼去,不由喊了一声:“不好,想是她要寻短见。”
正要从柜台里转出,萱娘早已奔上楼去,淑玉却是跑进昨日住的那间房,闭了门,就大哭起来,萱娘在外拍了几下门,听见没人应声,店主婆此时也到了,失声道:“要真出了人命,罗老爷,这怎么处?”
萱娘此时被她这样一说,法子出来了,忙对店主婆道:“快去叫人撞门。”
店主婆连声应了,急急跑了下去,不一时就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后生上来,李成手里揪着张生也在后面。
有个冒失的后生见了,上去瞧一眼门,示意他们闪开,用肩膀上前去撞了几下,这家的门,虽则厚实,却也禁不得几下,立时就开了,众人一起涌了进去。
淑玉此时却哭哭啼啼,想是没有绳子,把鞋子脱了,解开脚带在床栏杆上打个结,正要把头套进去,见他们进来,反吓了一跳,头忘了伸进去,店主婆眼疾手快,一把把脚带扯下,对淑玉道:“蝼蚁尚且偷生,你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