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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儿已经把头面拿来,茭娘打开匣子,里面那副头面仿佛在闪光,茭娘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头面,这才把头面交给苏桐:“你想,你是借女儿满月酒的时候操办这件事,难道我就在旁边看着。
这套头面,是我嫁妆中最值钱的东西了。
到时一拿出来,那些人怎会不跟着把银子给了。”
苏桐有些愧疚地握住茭娘的手:“我,这……”
茭娘把匣子合上:“这有什么,不过是套首饰,等到以后,我还要戴更光亮的首饰呢。”
苏桐嗯了一声并没有去接匣子:“是,你说的有理,那就等到满月酒那天,你再把首饰戴上,到时一说这事,你再把头面取下,岂不更好?”
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还是县尊考虑的周到,既然如此,也就先收着吧。”
苏桐见茭娘神色有些疲倦,扶她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走出屋子。
夫妻俩都商量好了,苏桐又和苏母说了,这做好事,还是明明白白的好事,苏母怎不支持?说等到那天,她也要表示表示,不能落在儿子儿媳后面。
既然家里都如此商量好了,苏桐也就和两位师爷商量,这公告文字该如何写,才能浅显易懂,好让普通人也能听明白,还有这公告要多贴些。
公告写好了,裘师爷又出了一个主意,等再寻几个说书的,编几个那不溺女儿得好报,溺了女儿破家的书在茶楼里面说,好让众人都晓得,哪有女儿就能轻易溺死的事?这样样都准备好了,云月摆满月酒的日子也就到了。
苏桐这一天遍撒帖子,来赴席的缙绅也是坐的厅内花簇簇的。
缙绅太太奶奶们,自然还是茭娘和苏母在里面陪着,里里外外,都能听到笑语欢声。
等酒过三巡,就有早安排好的说书人上来说书,讲的就是姐妹俩,姐姐连生三女不肯溺女,妹妹却嫌女儿生来没用,头一胎就把来溺死,丈夫和她也一样心肠,还说养女儿如养盗贼,就该全都溺死。
姐姐劝谏妹妹不听,也只有疏了来往,等到后来姐姐的三个女儿都嫁的贵婿,妹妹连溺死三个女儿后生的一子,百般宠爱,谁知却是个败子,败光家业后就远走不知去想何方,妹妹还亏的姐姐照顾才算没有流离失所。
说书人说的十分精彩,众人听到心酸处,也不由落泪,内中还有几个,当初也曾做过这样事的,脸上已经现出惭愧来。
苏桐见说书人说的差不多了,这才对众人道:“这书说的,是福建的事儿,近来我却听说,贵乡也有人做出这样不明的事来。”
柳老爷已经等了许久,对苏桐叹气道:“此事,说起来,倒是有几般的,这陋习是有,却也没有家家都有的,不然我们在座各位,又到哪里去娶妻聘妇?”
“说的好!”
沈老爷已经拍了下桌子,他是致仕在家的官员,满城缙绅,都以他为首。
沈老爷说着话已经站起来:“鄙乡此等陋习,在下小的时候就曾听说,不过那时在下并没多读了书,只当做是女儿命薄,等后来在下读了些书,又侥幸得中,在外任职数年,等回到乡中,见乡人尚有此等陋习,更感不安,因此家中的佃户下仆,都谆谆告诫,女儿也是人身,若有不能抚养的,就来和在下说,给银子给衣物,也活了几个人命,只是在下毕竟冠带在家闲住,虽感揪心却也无能为力的时候多,此刻听到明府既有此等美意,说是陋习,还请明府写一公告,遍布乡里,也好让女儿得活命。”
苏桐微笑起身:“果然贵乡风俗甚厚,还有柳沈二君子这样明白人,既如此,拿纸笔来。”
小厮已经端来纸笔,苏桐拿笔在手,略一思索就刷刷写出来,众人围着观看,见苏桐几乎是文不加点,文采斐然。
已经点头笑着道:“县尊果然明白,有这样县尊,乡人也自可托福。”
苏桐已经写完收笔,对众人笑着道:“哪有这样的话,只要列位不笑我爱管闲事,管起各人家务事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