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儿悄悄地一吐舌,茭娘也就请那人进来。
这卸任的官回家乡,士绅们十分重视也是常理,不过茭娘也晓得,不管是人家来应酬苏桐,还是来应酬自己,都是想来探探底的意思。
等到众位太太们一走进,茭娘急忙起身迎接,众人彼此行礼后坐下。
茭娘眼一扫,并没看到陈太太,按说这种事情,陈太太是不会落下的,这个时候茭娘也不去问问陈太太,只和众人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众位太太也不过是因为必须来这一趟,面也见了,话也说了,众位太太也晓得茭娘这一路舟车劳顿,各自起身告辞。
茭娘也送众人出去,将到二门时候,才有一位太太笑着道:“陈太太今儿原本也要来的,谁知家中恰巧有事,她就没有来,还和我说,代她向苏奶奶说一声,等过些日子再来拜访。”
茭娘也没放在心上,对那位太太笑了笑,众人也就告辞出去。
等出了二门,有人已经问那位太太:“怎么,陈太太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哪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她家中的吴新娘,上个月女儿出疹子没出透死了,这个月吴新娘也不知怎么的,说是陈太太害的,哭着要和陈太太闹。
哪家容得下这样的事?由着她闹了几天,说她生了恶疾,送去乡下庄子了。”
问的人恍然大悟,指着苏家的大门:“这位吴新娘,就是苏奶奶的堂姐吧?”
说话的人撇一下唇:“这样的女儿,吴家只怕早就不认了,况且这苏爷,我听我家的人说,前途大好,陈家又没吃饱了撑着,怎么会让这个妾好好地在家中,成苏奶奶心中的一根刺?等过上两三年,事情淡了,就在庄上报个病亡,也是常事。”
众人已经悟了,各自上轿而去。
茭娘到里面换了衣衫,也就往苏母房里去寻自己的娘,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咿咿呀呀小孩子学讲话的声音。
茭娘不由露出笑容,掀起帘子走进屋里,云月已经跑过来抱住茭娘的腿:“娘,我会讲苏州话了,娘您听听。”
说着云月就学了几声,茭娘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哪叫会讲?”
云月抱着茭娘的腿还是不肯放手,苏母对孙女笑:“别和你娘歪缠了,过来这边,祖母给你吃糖。”
柳氏也在那瞧着外孙笑,说笑了一会儿,苏母也晓得茭娘要和柳氏说话,也就借口自己要歇息,要孙女们陪着,催茭娘回房。
茭娘这才和柳氏回到房中,这房内摆设和赣州时候的摆设差不多,连床上挂着的帐子都还是当初茭娘出嫁时候,柳氏亲自做的。
柳氏看着那帐子面上现出追忆之色:“这帐子还是当初我做的,你瞧这绣的鸳鸯,颜色还没褪。”
茭娘已经给柳氏倒杯茶,笑嘻嘻地道:“娘的好针线,我怎么舍得不用?”
柳氏接过茶点女儿额头一下才笑着道:“不过呢,你们也成亲那么多年了,还用这帐子,也不怕人笑话?”
“谁要笑话就由他去,横竖能进这屋子的人没有几个,难道我还要为了别人的笑话就不用我娘的针线了?”
茭娘说着仔细地又看了看柳氏的脸:“娘,这么多年,我不在您身边,这会儿见着您又有了皱纹,又添了白发,娘,我这心里,着实不好受呢。”
“都做了娘的人了,怎么眼窝还这样浅?说着又要哭了?”
柳氏取笑女儿一句这才把女儿搂进怀里:“娘啊,只要看见娘的茭娘好好的,娘就高兴了。
别说,原先我还担心呢,你没生儿子,谁知道亲家母会怎样想,谁晓得这会儿见到亲家母对两个孙女这样疼爱,也没和我抱怨,我啊,这才放心。”
“娘是不是很失望?”
茭娘靠在柳氏怀里抬头看着柳氏认真地问,柳氏有些想掩饰,但还是忍不住道:“哎,接到信的时候,说不失望是难免的,况且还有你大伯母听了消息,也跑过来再我面前笑话我,说你做了正妻又如何,不过还是没生了儿子,到时看着罢,就要看女婿要纳妾,给你挤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