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蕴白她一眼,报恩寺的花园却也可观,听了珍儿这话,刘如蕴也慢下脚步和珍儿慢慢的看,正转过一个院落,此处山空景幽,别说香客,连僧人都没一个,清风一吹,凉意袭来。
刘如蕴穿的是夏装,不由觉得有些发凉,正要对珍儿说回去,就听到有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那经书上说的,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是不是就和唾面自干一般,又和佛说的要恕天下人一样?”
刘如蕴不由止住脚,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女子声音,转头见珍儿也在听,心念一转,难道这就是燕娥的声音?在和她的师傅讨论经上的妙义?接着就听到对答的声音:“确是如此,圣人的话,细想起来,却都差不多。”
那对答的却是个男子,听来声音还有些熟,刘如蕴正在思量,珍儿已经小声的道:“姑娘,那说话的就是观保媳妇,那对答的。”
珍儿又想一想,笑道:“定是舅老爷,他是信耶稣的,常来和师傅论。”
后面一句声音稍大了一些,里面已经听见了,燕娥扬声问道:“外面是谁?”
随着说话的声音,一个素装女子推门出来。
门外的人,看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主仆,再细一看,珍儿是认识的,刘如蕴却是从来没见过,女子不由愣了一下。
趁她愣的时候,刘如蕴细细的打量起她来,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穿的是水田衣,头上却梳了少女常见的发式,鬓边插了一串茉莉花,寺庙里面出现这样不道不俗的打扮,实在有些稀奇。
珍儿已经上前行礼:“姑娘,奴婢和我家姑娘往这边行来,不想遇到了。”
我家姑娘?燕娥略一思索,她虽不理外务,继母来的时候也曾说起过,难道这就是在南京城闹的沸沸扬扬的刘姓寡妇?
看她的相貌,容貌也是清丽脱俗,身上穿的也是素服,手里拈着串迦南木香珠,端不似继母所说的狐媚子,不过自己那位继母是什么样人,是知道的,定是到处乱传说,此时已经受了刘家的聘,就是刘家的人了,款款行下礼去:“原来是姑姑到了,尚不知道,还请姑姑恕罪。”
她这话说出来,刘如蕴不由心里暗赞一声,好个聪明的人,她年纪虽小,更透着沉静,又想起方才她说的话,不由暗自称奇,最难得的是聪明藏而不露,眉间有慈悲气,并不似那些受了磨折的,眉间有股戾气,不然就有股怨气,难怪大嫂喜欢。
笑着扶起她说:“我不过是来报恩寺上香,偶然行到此处。”
燕娥垂手后退了一步:“姑姑还请里面喝茶。”
刘如蕴正想见一见她的师傅,只是还是问道:“却不知你师傅?”
燕娥的仪态毫无挑剔,微微笑道:“不碍的,师傅为人洒脱,不需这般礼仪。”
刘如蕴听了不忙进去,反笑道:“珍儿,我们这来的匆忙,倒没备了礼。”
话没说完,就有人道:“施主不必如此,相逢既是有缘,有缘之人,杯水结缘,无缘之人,千金不收。”
禅房门口已经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个老尼,另一个,刘如蕴不由垂下眼去,珍儿猜的果然不错,的确是邱梭。
不过只是一瞬,刘如蕴上前行礼:“来此行香,不觉遇到邱姑娘,还有。”
刘如蕴看向在一旁的邱梭:“邱公子也在这里,许久没见。”
邱梭并没回避,轻轻一揖道:“了尘师傅佛理精通,在下常来讨教一二。”
原来这老尼法号了尘,刘如蕴细一看她,却和自己平日所见的那些尼姑都不一样,自有一股慈悲气,身上穿的不过一件百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