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蜚娥这下更怪起自己来,寻法子先把刘如蕴送出城才是正经,这样一耽搁,自己在成都城又多待了一个多月,那些时日,日日都似煎熬,刘如蕴不由低声叹息。
“刘家妹妹,你还能不能走,要不要歇息一时?”
温文的声音响起,杜子中,这个永远都是那么文雅的男子,即便由于焦急眼圈布满红丝,鬓边的头发有了银色闪过,却还是那样彬彬有礼,看到他,刘如蕴就想到还在成都的闻蜚娥。
想到闻蜚娥,自然就想到曼娘,昨日定下出城时候,曼娘只是紧紧拉着闻蜚娥的袖子不肯走,闻蜚娥好说歹说都不成,最后没法,只得把她击晕了才让她上路。
出城也是比不得平日里出门就是车马轿子伺候,此次只坐了车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只把门开了个小缝,由他们鱼贯而出,此后就是沿着小路一路而行,还要防备着遇到叛兵巡逻,所幸领路的闻龙对这些小路极熟,一路带着他们,连狗都没碰到一只。
却是走了整整一夜,男人还好,刘如蕴她们都是裹了小脚的,走不多时,那脚就跟要断一样,再者这路也不是城中惯走的,荆棘草刺,也不知钻到脚力多少,刘如蕴怎敢叫出来,咬着牙往前走。
此时听到杜子中的问话,刘如蕴只是摇了摇头:“姐夫不必了,此地离成都还不远,我们快些走吧,不然遇到叛军又是麻烦的事情。”
杜子中沉吟一时,刘如蕴却看到了奶娘怀里的曼娘,曼娘已经醒了过来,在阳光照耀下一张小脸全是泪痕,也不知哭了多久,却没有哭出声音来。
“娘,我要娘。”
含糊不清的童声响起,昨夜走的时候,维哥已经睡着了,此时醒来,见不是躺在家里温暖的大床上,也没有了母亲含笑的面容,孩子家的心里,第一想的就是自己的母亲。
杜子中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上前把维哥抱了起来:“维哥,你要记住,你是男孩子,是新都杜家的子孙,以后切不可再像孩子般哭了。”
新都,刘如蕴被杜子中这几句话说的心里发颤,新都已经被奢崇明攻下,杜家父母也不知是凶是吉。
维哥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严肃的对自己说话,脸上还挂着泪水,懵懂的点头,杜子中把他放了下来,回身对着这一从人,连上自己的孩子,还有刘如蕴这边的,总共不过二十余人,如果不是要把刘如蕴安全的送出四川,自己现在也应该在妻子身边,还有这两个孩子,杜子中看向孩子的眼神变的有些温柔。
笑着对刘如蕴道:“刘家妹妹,日后这两个孩子,还要妹妹多费心了。”
如果是在平常,这也不过是句普通的话罢了,放在这里,刘如蕴却觉得有点不妥,难道说杜子中把自己送出川后,还要?
刘如蕴近乎张口结舌的道:“姐夫,朝廷援军一到,叛军自然瓦解了。”
杜子中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朝廷?朝廷手里能动的兵,不过同是宣抚司的那些,如果宣抚司不听调,成都被攻下也是迟早的事情,自己虽退归林下,却也要尽忠为国,只有这两个孩子舍不下了。
心里虽这样想,杜子中却没有说话,示意闻龙带路,继续走起来,小婉扶着刘如蕴跟在后面,珍儿夫妇又在后面,接着是奶娘抱着孩子,最后面是几个仆人在后面垫底。
虽说是十月天,刘如蕴的汗还是很快出来了,珍儿脸上的神情表示,她也撑不住了,还是上前随着小婉一起搀扶着刘如蕴,嘴里还在念叨:“金枝玉叶的姑娘,怎能受这样的罪。”
宋管家一脸沮丧的跟在后面,虽说是突变,但总是自己美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才累的姑娘受苦,到时候回松江见到大爷,不知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