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悲伤不晓得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方太太,或者是为了自己已去的娘。
方太太悄悄地把眼角的泪擦掉,笑着道:“瞧我,怎么能对小姑娘说这样的话呢?这个年龄的小姑娘,真是爱玩爱笑的时候。
只是这家里像你一般大的孩子没有,倒委屈你了。”
邱玉兰微微一愣,什么时候方太太也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而且她话里有难得听到的温情,不由低头笑道:“本该是甥女在舅母面前多服侍陪伴才是,哪还能让舅母说甥女委屈?”
邱玉兰的乖巧方太太历来是喜欢的,此时听到她话里和自己亲近了些,眉放开道:“你这孩子就是太乖巧了,其实人常说见舅如见娘,有时稍微不那么乖巧些也是可以的。”
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邱玉兰还是应了。
两人又说几句家常,邱玉兰见方太太面露疲倦之色,告退离开。
邱玉兰刚走出屋,雨青就上前道:“太太,怎么说表姑娘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老太太心里再不待见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老爷又这么疼表姑娘,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太太您早就该和表姑娘多亲热亲热,而不是……”
方太太扫了雨青一眼,雨青忙把下面的话咽下,方太太叹道:“若我能有个孩子,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
也不用要忍着罗姨娘,雨青的面不由一红,方太太又摇头:“我没有倒算了,你服侍老爷也有那么两三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事怎么就那么不巧?”
雨青是两年前被方老爷看中收的房,除了雨青,方老爷这次走之前还对雨梅有意,只是时间仓促才没成事。
想到这方太太就叹气:“早知道当初就把雨梅先服侍老爷了,我瞧她好一张宜男像。”
提起雨梅,雨青有些伤心,忙送过一杯茶:“这是老爷这回带回来的真天都,说是新茶,太太先尝尝。”
方太太只喝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纵是龙肝凤髓,没有儿子也是食不下咽的,更何况是杯茶?
邱玉兰带着小玫一路回到自己院内,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清儿在那骂小丫头:“你当你叫了别人几句姐姐就能不理我了?你也不去撒泡尿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别说叫个丫鬟几句姐姐,就算你能攀上姑娘叫她姐姐,也不过就那样?”
r>院中除了这两人,还有几个小丫头也站在那,低头垂手看着清儿在那打骂。
小丫头被掐的哭都不敢哭出声,只是在那道:“清儿姐姐你饶了我吧,不就是给小玫姐姐描了个花样子。”
清儿骂了半日正打算歇歇,听见这话登时又怒了,顺手从发上拔下一根簪来就往小丫头手上戳:“还一口一个姐姐,还描花样子,我前儿叫你给我洗衣衫,怎么叫几声都叫不动。”
说着清儿抬头看着别的小丫头们:“别打量我不知道,自从小玫来了,你们想着她是太太给的,都去捧她了。
可你们也要知道,这家里,迟早都是虎哥儿的。
姨奶奶可是哥儿的亲娘。
天下从没不听亲娘话的儿子,太太,到时也不过就是被供着,别的什么都别想。
你们谁敢再对太太给的人捧着哄着,可不怪我不客气。”
邱玉兰已看了半响,对小玫微微点头,小玫这才扬声开口:“怎么不客气?清儿,我从来了这几日,才晓得这屋里不是姑娘做主而是你做主的。”
小玫的声音很平静,但听在清儿耳里就跟打了个霹雳没什么区别,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邱玉兰,清儿面上神色顿时变化,忙放下小丫头快步走到邱玉兰面前:“姑娘回来了,奴婢方才还想着,这些日子这些小丫头们有些不听话,趁着姑娘不在时候说她们几句,谁知姑娘就回来了,扰了姑娘倒是奴婢的不是。”
清儿这变脸之快小玫暗自好笑,小玫示意一个小丫头去服侍邱玉兰,自己也不进屋只是站在台阶上看着清儿:“清儿姐姐教训小丫头也本是大丫鬟应当做的,只是我不晓得,这屋里,原来竟只能让姨奶奶给的人做主,太太给的人如我之流就该听清儿姐姐的话,否则就过不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