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怎么敢起来,只是低声道:“婆婆既疼罗姨娘,媳妇……”
方老太太打断她的话:“既已定下就不必了,你起来吧,我只是,只是有些恍惚。”
方太太又磕一个头才敢站起身,起身时候用帕子点一点眼角。
方老太太见状道:“我也晓得你心里委屈,只是当初我想着,雾娘总是生了虎哥儿的人,若我们对雾娘不好,等虎哥儿长大,难免会觉得他亲娘受气,到时和你之间未免也会母子生隙。
毕竟虽然理上是这样的,但母子之间的天性也难说。”
方太太努力把眼里的泪咽下才颤声道:“婆婆想的周到,是媳妇想左了。”
方老太太摇摇手:“我晓得你是贤惠人,这件事既已定了也就这样吧,只是虎哥儿那,你必要照顾好,免得日后因这件事你们母子生隙。”
方太太低低应是,方老太太想一想又道:“虎哥儿呢,把他叫来,我和他说说话。”
方太太更觉得鼻里酸的不行,强忍住道:“今早老爷带着他和石侄儿去赴宴了。”
方老太太眉微微一皱才挥手让方太太退出。
等走出屋子,方太太那泪又忍不住流出来,只是这是白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方太太用帕子掩住眼睛过了会儿才放下,对春柳皱眉道:“这日头也太刺眼了。”
方太太流泪春柳是看的清清楚楚的,此时听到这话也只有急忙应是的:“都快三月了,再过些时候就是入夏了,日头会越来越烈的。”
主仆们闲讲几句,林妈妈已急匆匆迎上:“太太,罗家那对夫妻已经叫进来了。”
方太太长出一口气脚步也不免加快:“和他们说了没?”
林妈妈摇头,接着又道:“罗姨娘昨哭了足足一夜,天明时候好歹睡着了,这时正睡的香呢。”
走出两步林妈妈又道:“太太您放心,罗姨娘屋里屋外都有人守着呢。”
方太太瞧着林妈妈:“有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林妈妈的背弯的越发谦卑,一行人走到前面,已经能听见罗大爷说话的声音,方太太的眉不由微微一皱。
林妈妈的声音更低:“太太,这也就是最后一遭了,等他们走了,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以后,虎哥儿一定会只记得您的。”
方太太勾唇一笑缓步进厅,罗大奶奶正在那和罗大爷两人头抵头嘀咕着什么,瞧见方太太进来,罗大爷忙上前作揖:“太太安好,也不晓得太太把我们寻来是有什么事,怎么也不见妹夫?”
林妈妈脸上露出丝不屑,妹夫,也真有脸叫,一个妾舅罢了,对当家主母都这样大落落的。
方太太并没在意罗大爷的称呼,径自走到上面坐下,笑着道:“也没什么事,昨儿老爷发话了,说和罗姨娘之间本因爱生而结缘,现在缘尽了,就该分了。
吩咐我把你们夫妻找来,让你们带着罗姨娘回乡,以后罗姨娘另嫁方家绝不说一个字。”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罗大奶奶手里本在拿着一块点心,听了这话点心掉地都不知道只是睁圆眼,罗大爷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银子,大喊道:“你家别欺负人,我妹妹嫁进来六年,虽是做妾也从无一点错,你家怎能就这样把她赶出去?”
罗大奶奶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袖子一卷就指着方太太道:“今儿你不讲出个道道来,我们就去打官司。”
方太太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方才你男人也说过了,你小姑不过是在我方家做妾的,我从来不知道,主家要送走一个妾,娘家还敢来打官司的?真当自己是舅爷舅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