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坏了,睡不着了,这小破孩平卷舌都没分清,所有平舌音都读卷舌音。
一开始郎泽宁也不想管,毕竟能考上英语系,英语水平肯定还是不错的,自己那两把刷子也不见得比人强。
可这就像一个收藏家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用细砂纸摩挲元代景德镇的青花瓷,受不了啊。
郎泽宁坐起来说:“哥们你别念了。”
徐春风愣愣地一抬头:“啊,打扰你睡觉啦,那我出去。”
“不是。”
郎泽宁爬下床,“你念的都不对,照这么念下去,别说四年了,四十年也没用。”
唉,所以说,做正确的事,比把事做正确要重要得多。
在岔道上鼓足劲撒丫子跑,那不是越来越远嘛。
徐春风连忙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很虚心地请教:“郎泽宁你教教我行不?”
郎泽宁没坐他旁边——他总下意识地和一切男性保持距离——而是坐他对面,写下几个单词:“你读读。”
徐春风读的惨不忍听,基础太差,毕竟他就读的高中,和S城重点高中教学质量、教师素质都相差很多。
郎泽宁在一旁指点:“不要有尾音,m就是m,t就是t,简洁干净,说什么摸啊特的,把那个e去掉;字母N发音不是汉语中的恩,是先发一个短e,再发鼻音;TWO发音不是兔子的兔,长音u:发音要介于屋和欧之间。”
徐春风听得都迷茫了,那怎么发啊。
这些还好说,关键是徐春风舌头都是卷的,sh、th、s、ch、z完全分不清。
郎泽宁说:“看我啊,舌尖吐出一点,牙齿轻咬舌尖,气流从中间透出来,发s时舌尖抵住下齿。”
徐春风有样学样,不发音时舌尖是吐出来的,一发音舌尖又回去了;本来已经抵住下齿,一开口又卷起来,气得郎泽宁差点伸爪子把他舌头揪出来熨一熨平。
一下午俩人坐在桌子旁边你对着我我对着你吐舌头,粉红的舌尖一伸一缩一伸一缩的。
日后郎泽宁回忆起这段往事,总觉得有点间接接吻的色彩,徐春风一晃脑袋,鄙夷地嗤他:“你压根就没安好心。”
终于把徐春风那点语音错误纠正过来,郎泽宁非常感慨地说:“你到底是怎么考上英语系的啊。”
徐春风苦着脸:“我怎么知道,口语考试没参加,笔试刚过90分,志愿只要是跟外语有关的一律不填,阴差阳错啊,我老痛苦了。”
他叹口气,总算有人能够认真倾听自己的心声,恨不能把那点牢骚话一股脑倒出来:“郎泽宁我也不怕告诉你,从打学英语开始,我就没及格过。
100分满分时我考40分,150分满分时我考60分,唯一的一次及格就是在高考上,破天荒的96,英语老师都吃惊。”
“那你哪科学得好?”
“语文,当然是语文。”
徐春风毫不犹豫,“考了130多分呢,全校第一。”
郎泽宁想了想:“咱这个学校是不允许调系的。”
徐春风点头:“我也不指望。
算了,就这样吧,能考上就不容易。
我高考成绩比摸底成绩高了将近150分,复读一遍肯定考不上。”
郎泽宁真惊悚了:“高了多少?”
“将近150,而且没抄袭。”
徐春风一提到这件事就有点小得意,毕竟直到最后老师们也觉得他考不上大学,成绩出来让他们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