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晚间去给邢夫人送绣品,见小妹还在呼呼大睡,托给萧滽管,自去了。
萧滽搁下,眸光薄凉,着蓉姐儿睡得红通通小脸,鸽子笼般的舱房,热烘烘气一团难散,他起身打开房门,海风挟着各种声浪灌进来,虽凉爽却闹腾。
不晓过去多久,蓉姐儿揉着眼睛坐起,没找到长姐,瘪嘴忍住哭,爬下床走近萧滽,抱住他的腿喊“哥哥”
萧滽摸摸她的头,着门外银蓝天际雪亮升起,他说“我带你去船板买油炸糕。”
“油炸糕,吃一包糖的油炸糕。”
蓉姐儿顿时有了精神,反拉着他高高兴兴往外走。
卖油炸糕的小贩只剩最后一盒,萧滽接过,寻个无人的僻静角落随意而坐,把糕递给蓉姐儿,她吃的眉开眼笑。
今晚的月亮那么大,红红黄黄跃过乌黑翻滚的河水,攀着船板栏杆一点点露出圆脸,萧滽感觉离得是那麽近,面对面般狭路相逢,谁都无路可逃。
他叫了声萧蓉,让她仔细听着“说来你我总有段兄妹的孽缘,念在你每日里唤我哥哥的份上,若真是那妖魔诡怪,就趁燕靛霞来之前逃生去罢,逃得愈远愈好,再勿要在我和长姐面前出现。”
他半觑起双目不想,等半晌,耳里还是咯吱咯吱吃糕声儿,皱起眉宇,低沉直问“就知道吃到底听懂我的话没有”
月光的清茫洒在蓉姐儿的眼里,歪着头萧滽,忽而叫了声“哥哥”
萧滽摒息静待下文,却见她拿出块糕递来“哥哥吃。”
萧滽接过吃一口,仁至义尽,就莫要怪他。
又过半刻后,燕靛霞肩背褡裢大步而来,拱手作揖,再肃脸紧盯向蓉姐儿“妖孽,还不讨饶伏法。”
蓉姐儿继续吃糕。
萧滽把他叫到一边“照妖镜呢。”
燕靛霞从褡裢里取出,萧滽接过,似不过普通一面镜,一圈宝相花,背面竖刻两排四个篆字,各是有妖皆露,无鬼不现。
萧滽微侧着身,翻过正面来,镜子晶莹透,月光洒透雪亮一片,他拿起照着自己,里面大雪飘如鹤毛落,一人骑马踩踏乱琼碎玉由远及近,但见头戴鸦黑内使官帽,穿月白绣云纹护领右衽锦衣,腰系环带,悬牙牌,缀牌穗,外披黑色镶毛边大氅,面貌清晰显出,五官轮廓比现今成熟冷沉许多,但依稀能见是他的模样。
燕靛霞探头镜里,吃了一惊,东厂督公,这萧生难不成日后要自宫
萧滽也愀然变色,他不容易有了一根着还挺彪悍,怎能再走回从前的老路。
铁青着脸把镜子还给燕靛霞,却见他不接,只是朝蓉姐儿呶呶嘴,意图明了。
萧滽稍默,朝蓉姐儿去“小妹。”
他顿了顿“过来照镜子,你美不美。”
蓉姐儿听话地站起身跑过来,他不再犹豫,执镜猛得朝她照去
萧鸢在邢夫人舱门前巧遇桃娘,欲要招呼,却见她好似不认得她般,也未带丫鬟,擦身而过匆匆就不见了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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