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杀我?”
他不答。
他什么也不答,只是走到了我的身边,像许久以前,将我拦腰抱起。
我才注意到,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白衣,我的血沾染到了他的衣衫上,红得刺眼。
“苍牧,那便问你个你能回答的问题吧。”
我仰着头,看向碧蓝的天,又吐出了一口血。
“你待我,可有真心实意?”
他抱着我向前走,身后有另一道脚步声,忽远忽近,四周风景变换,已然出了魔教的地盘。
风声划过耳畔,不知前方是凶是险。
过了许久,苍牧漠然的声音自头上响起。
“你是因情蛊,才会心悦于我。”
第30章
“命蛊一旦种下,便可百蛊不侵。”
我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的神色不变,唯独脚下轻轻一顿。
血液在翻滚不休,我将喉咙处的腥甜强硬地咽下去。
“情蛊种下须是一双,你若有丁点心悦于我,便是真的。”
我还在等着他的答案,但他不愿说,我便也觉得无趣了,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我们之间决计不会如过往那般亲密无间。
他不会杀我,不会放我,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囚禁我。
但我心中尚有依仗,如今不过拖延些时间,同他虚与委蛇。
回想我同他之间,初始的悸动许真是情蛊的影响,但后续的每一次相处,每一轮温存,渐渐消融的戒备与隔膜,每一次点滴的心动,都是发自肺腑。
我曾想过放弃一切,同他如幼年时约定那般,执剑天涯、退隐江湖,但不过是大梦一场,梦醒了,此刻的背叛和冰冷,才是真的。
我的血液一直在流淌着,似乎将那些感动、爱意,尽数剔除干净。
爱我者,我便爱;弃我者,我便舍,纵然负尽天下人,不叫任何人负我。
我终于合上了眼,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里似有人低声叹息:“怎的如此狼狈。”
再醒来时,胸口和右腿的伤疤已然止血,但疼痛依旧刻骨铭心。
我的四肢被铁索扣在圆盘上,圆盘缓慢地旋转着,叫我的视线不断偏移——这是一件阴暗的密室,烛火闪烁,不见一丝光亮,对面的墙壁上齐整地排列着一堆刑具,花样倒是比魔教还要繁多不少。
我的头发贴到了水面上,随即是大半个身体,浊水冲刷着伤口,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涌进了浑浊不堪的水。
我屏住了呼吸,依旧难以避免吞咽了几口水——馊的。
我闭上了双眼,任凭水挤压着我的身体,心里还有闲心计较,武林正道同魔教相斗这么多年,我或许是最悲惨的落败者。
武林正道自诩正道人士,做不出这等事来,恐怕是那苍穹心中有恨,私下将我扣住,非要折磨一番,才能作罢。
我的口鼻重新接触到了空气,我睁开了双眼,无法避免地又想到了苍牧。
非我自大,是真情抑或假意,我总能分辨得出,他喜欢我,又随着弟弟这么折磨我,那这种喜欢同苏风溪并无不同——他自然有更重要之人。
这转轮的设计倒是精巧,刚刚喘了口气,便要重新淹没进水中,濒死之时,又会被移出水面,只叫人死不掉,活亦难。
随着转动,铁索也箍得极紧,手腕脚腕俱磨出了血,血痕顺着转轮向下淌,又被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不过一个时辰,嘴唇就渴到极致——那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