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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毒药也不准确,与司徒宣身上的血肉倒是一致,触发的是你身上的蛊虫,只会叫你愈发虚弱,悄无声息地死去。”
我没什么记忆,也没什么感觉,仿佛在听他人的故事,曾经快死去,于我而言,也并非什么大事。
“我爹当调查一番,杀了罪魁祸首便可,怎会如此冲动?”
“他调查了,又发觉这手段,同你娘死时格外相似。
你娘的身上亦有你爹种下的蛊虫,你爹总觉得,你娘不该死得那么蹊跷,他查出了这真相,便发了疯。
那一夜,他那把随身不离的琴,琴弦一根未剩,尽数断裂。”
我闭上了眼,眼前似有无边血红,我还记得那一日,我同苏风溪自集市归来,手牵着手,便见火焰冲天,血腥味贴着鼻尖,压得人挺不起身。
“所以,确是他杀了苏家上下?”
“是他。”
我总抱有一分天真,以为这中间该存在些许误会,或许苏风溪是知晓其中关节,才会不愿下手。
“那封信沾染了苏家人的血,便露出了最后一句。
“若杀光苏家人,亦可破局。
“你爹那时便想杀了苏风溪,但你护得紧,我便劝他,放一放,左右苏风溪亦不会知晓真相,便让你同他,好好在一起。”
好好在一起。
我总以为,那些明媚的时光,会随着这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与纠缠,而愈发变淡,却不曾料到,一旦想起,便深扎入脑海,时不时地冒出来。
少年时扬起水,弄湿了他的白衣。
偷溜出魔教,分着吃一颗红艳艳的桃子。
相互交缠的剑,无从移开的眼。
还有那一日,他深夜寻我,带着颤音的一句:“师弟,同我走吧。”
胸口那处冰凉愈发明显,仿佛永远也焐不热似的。
我开了口,嗓子已然沙哑:“既然要瞒着他,他又如何知晓的真相。”
“当年苏家满门尽灭,除了苏风溪,还有一人,也活了下来,那人并非苏家人,却与苏家有极大的渊源,也不知何时,同苏风溪取得了联系,告诉了他,你爹便是杀了他全家上下的真凶。”
“那人是谁?”
“司徒宣。”
竟然是他,果然是他。
但那时的苏风溪,没有杀我爹,亦没有杀我,他只是在深夜叫我同他离开,我们便也真的离开了。
“庆儿,你或许会怨你爹,但你身负蛊虫,若离得远了,恐生反噬,皆是会渐渐死去。
你爹无法放任你去死,便要带回你。”
“而你又劝了我爹一次,叫他不杀苏风溪?”
“我同苏风溪做了交易,便叫他做出已经喝了断情水的假象,一时蒙过了你爹。
“后来你爹见你失去记忆,还要痴缠于他,便也去了杀他的心思。”
这些弯弯道道交缠在一起,倒是显得当年忘却的我,无情无义。
“你同苏风溪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苏风溪又为何愿意隐忍下去,我爹杀了他全家那么多人,他不想着报仇雪恨,哪里有这个道理?”
白明玄的手移到了我的锁骨上,像一条蜿蜒前行的蛇,他的话语黏腻又带着说不出地魅惑。
“他很痛苦,我便编造了一个真相,告诉他苏家上下皆中了蛊虫,因这蛊虫发狂,你爹才痛下杀手。
“但说服他相信这个真相,选择将一切遗忘封存的,是因为他爱你。
“他爱着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幻想着还有一日,能同你在一起,便做了那不报家仇的孽障。”
能够骗过自身的,只有自身愿意相信的谎言。
如此说来,那一日,苏风溪设下局,让我杀了那三百余人,倒能说得过去,他不会直到今日,还愿意相信,白明玄为他编造的谎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