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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年少,苏风溪仍能想通这一点,带皇甫庆远走高飞,纵使最终失败。
如今皇甫玄和白明玄已死,无人再多作阻拦,苏风溪自然有许多机会,可以带皇甫庆离开,纵使皇甫庆不认得他,凭借苏风溪的手段,叫他重新爱上他,亦不是难事。
苍牧不明白,苏风溪为何不再起远离这一切的念头,偏偏要同司徒宣搅和在一起,绝了自己的后路。
苍牧问出了这句话,苏风溪久久未言,半晌,竟抹平了嘴角的笑,两行血红的泪自眼眶直直地滑了下来,只叫人悚然一惊。
苏风溪像是凄苦极了,又像是可怜极了,但此刻的苍牧,心中竟是觉得畅快的。
——他知晓他无法带走皇甫庆,见他人也无法带走他,竟也奇异地得到了某种安慰似的。
但这畅快也不过是几个瞬息,便化作了同命相连似的苦痛,痛得他如心脏碎裂,几不可立。
苍牧终究松开了剑柄,伸出手,拍了拍苏风溪的肩膀:“你,莫要难过。”
“如何能不难过?”
苏风溪仰着头,他又笑了起来,温文儒雅,像极了那个人。
“我不知你有何苦楚,但若是熬不住,不如离去。”
苍牧收回了手,又从怀里取出皇甫庆用过的一方帕子,帮苏风溪擦拭了泪,犹豫一瞬,又硬塞进了他怀里。
“我自是该离去的,”
苏风溪也没有推辞,他像是回过神,脸上重新化成那种轻浮的浅笑,“待我干完我想做的事,自然会离开,离开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见他了。”
苍牧猛地拔出了剑,剑光一闪,割掉了苏风溪一束头发,苏风溪恍若无觉,竟也纹丝不动。
“护法,你若敢动教主分毫,纵使千里之外,我亦会取你性命。”
苏风溪不言不语,只立在原地,苍牧收回了佩剑,心中亦觉得荒谬,他便向前走,脚踩过碎发,欲离开此处,却听见苏风溪自他背后,平淡出声。
“若有一日,我彻底离开,可否请你回来照顾好他,他性子看似强硬,实则绵软,身旁如果没人,不知会过得多苦。”
苍牧背对着苏风溪,抿了抿略带干涸的嘴唇,他只能答道:“恕难从命。”
16.
而后江湖风云莫测,武林正道伤亡惨重,苍穹病发卧床不起,纵使想逃脱,沉甸甸的担子依旧压于身上,无从逃脱。
人若是活着,便总会有无尽的责任,被迫要去做些违心的事来。
又见海棠花开,来人送来了情蛊的解药,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那笑声极细,让人汗毛竖起,苍牧提剑去追,却遍寻不到踪影,终是用了这解药,解了不该有的情,亦解了命蛊的扭转之用。
他是不想杀他的——但他又不得不杀他,那便以伤换伤,他能不能活下去,便看命吧。
苍牧提着佩剑,扎起了头发,正欲出行,却见洛林也梳起了头发,笑吟吟地走来。
苍穹病发,亦表明他同洛林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苍家上下俱对此略有微词,洛林却浑不在意,依旧淡定自若。
苍牧不欲同洛林多言,洛林却不愿放过他。
他的声音清亮动听,带着少年的朝气:“苍大哥,你要去杀皇甫庆?”
苍牧不言语,转身便欲走,却听见那人笑着道:“我才不会叫他死呢,他若真死了,你也要死了。”
“莫要多事。”
苍牧如此说道,不知为何,心下却松了一松——像是他一直在担忧似的。
“苍大哥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可真叫洛林难过。”
苍牧听到了这句话,但未停顿脚步,只大步流星翻身上马,向战场而去。
他站在血山尸海之间,看见了他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