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寂静和冰冷的意识。
他本该永恒的孤寂,一如水无限的流淌和循环。
崇苏说:“你总是要长大的。”
萧雪有些低落,闷闷道:“长大了,就不能留在你身边了吗?”
“你若终日只和我在一起,人间的繁花盛景,许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你都见不到了。”
“可人间再美的景,若不是和师父一起去看,都不会再能美过这场雪了。”
萧雪滚烫着脸,埋进崇苏怀里。
他对他的师父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他紧张得心脏直跳,害怕师父因此生气,想抬头看崇苏脸色,又不敢抬眸。
崇苏的胸口平稳地起伏。
他抚过萧雪的头发,声音低冷悦耳,如远山上遥遥冰冷的神明对虔诚的信徒落下的一眼。
“想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萧雪撑起身体,看着崇苏的眼睛。
他的灵魂被紧紧握住了,让他只能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目不可移,心神魂魄都沸腾。
“我想……永远留在你身边。”
他想要年年都能和崇苏如此泛舟湖上,看冬天的雪,夏日的荷。
想就这样靠在崇苏的怀里,直到他很老很老了,最后化成一缕飘渺的灵,也能被崇苏亲手引着带进鬼门,没有遗憾地步入下一个轮回。
他想要神的垂怜,只给他一个人的。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想要。
萧雪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山上的家了。
他裹着毛毯迷糊坐起来,摸到身上衣服也已换过。
崇苏正在准备过冬的食物和木柴。
雪会越下越大,届时大雪封山,他们就得在山上一直待到来年开春融雪后才能下山。
萧雪只知崇苏是个神仙,却不知是司掌什么的神,据他的观察,每进了隆冬,他的师父会出现类似冬眠的表现,诸如睡眠变长,变得比平时变得更懒了,进食也比平时少。
萧雪裹上缎子裘,趴到窗边推开一点点缝,寒风吹起他额前的发,他望着不远处在柴房前忙碌的崇苏。
落雪的寒山里,崇苏也只穿件薄衣薄裤,袖子卷到手臂上,肌肉白皙修长,沾了些汗水。
桌上摊着一本诗经,摊开的那一页是他前些天新学的一篇。
崇苏在书页上给他做了简单的批注,还有他自己写的注解。
他轻轻抚摸着书页,一双乌溜的眼睛仍望着院里的崇苏,目不转睛。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他们会一起度过漫长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