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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头来,果真是他先出了事端。
如懿这样想着,足下一阵阵酸软,仿佛是双脚落在了棉花上,半点也不得力,若非李玉与容珮大力扶着,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养心殿来的。
直至进了暖阁,看见皇帝手腕上犹有鲜血斑斑渗出,只觉骨上长出根根利刺,由内向外剌入肌肉,顶到肤层,剌得她不知该如何抵御。
幸好,她内心的担忧与惶惑并未让她在见到皇帝的那一刻泪如雨下失声痛哭。
她犹存几分镇定,屈膝问安,与往常无异。
皇帝见她不哭,想要说什么,嘴唇微微一张,却含了几分愧怍。
他唤她,“如懿。”
或许这一刻,一个呼唤了数十年的名字,会比一个名位更叫人安心。
皇帝面色萎黄,形容委顿,素日那种轻云出岫的倜傥之姿与无所不能的唯我独尊之气全数消弭。
她看着他,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怜悯,和着积郁多日的怨与怒,一并涌了出来。
怔了片刻,她静静道:“臣妾赶来养心殿前往承乾宫看了一眼,寒氏无恙。”
皇帝登时松了口气,脸色复了少许红润,“朕让李玉去传你,也更无放心之人可以去探承乾宫的消息。”
他唏嘘,有急不可待的关切,“香见如何?”
如懿极力克制着满心里横冲直撞的怨意,“身体已然无恙,只是脸上的伤,定是要留下疮痕了。”
皇帝喜出望外,“真的?只要身体无恙就好。
容颜之事,并不要紧。”
有无限的酸楚,却不知从何说起,原来他待香见,是这般情深。
任她与他相随多年,这样情深,她亦从未见过。
真的,她一直觉得皇帝待自己甚好,便是彼此疑心之后,平日细节照拂,他亦无一不悉心。
自然,这样的好并不是只对着她一人。
宫中上下,无一不得,便是连不甚承宠的海兰与婉茵,也不少得他嘘寒问暖。
所以论“雨露均沾”
四字,皇帝是当之无愧的。
正因着如此,便也不知情深几许是如何样子。
总看着戏台上水袖飞扬,听着唱词婉转,因着从未在身边见过,便总以为不过是人世的绮想,天上落入人间的传说。
唯见他这般喜爱女子颜色之人,真心关切,甚至不惜她容颜是否毁损。
她才觉得孤凉。
真是孤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