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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青咬住,等咽下肚子了,才开口教训方廷玉:“既然知道是你方家的生意,那你也该多留心点。”
方廷玉嬉皮笑脸:“有你呢,我留心这个做什么,最不耐烦生意上的事。”
祝青青冷笑:“有我?哪天我走了你怎么办?”
方廷玉一怔。
自从那年岳濯缨去上海看他们,因为奶奶和岳濯缨私下给他和岳汀兰定的亲事,两个人冷战过几天后,祝青青再没提过“走”
这件事,她不提,方廷玉也就尽量不去想,小心翼翼维持着一个天长地久的假象。
但今天她又旧事重提,话那么轻飘飘地从嘴里说出来,却如一记重拳突然击中他的心脏。
到底是他在独自多情。
祝青青一直是个目标坚定的人,她从来没有,未来也不会放弃她的梦想,她的梦想在彼岸,他注定只能参与她人生中短短的一段。
只一怔,片刻,他又戴上那张嬉笑的面具,继续往她嘴边送杏脯:“等你走了,我把厂子往外一盘,拿着现金到十里洋场逍遥快活去。”
祝青青凶狠地瞪他一眼:“你敢!”
正闹着,突然有人敲门。
门本就半掩着,方廷玉高声道:“请进。”
一个人影闪进来,枯瘦的身材,佝偻着腰,满脸挂笑:“哟,忙什么呢?”
是二叔。
他眼珠子骨碌乱转,眼神落在祝青青身上,方廷玉忙往祝青青身前一挡——祝青青刚洗完澡没多久,还光着脚呢。
祝青青倒是落落大方,问:“二叔找我们有事?”
当然有事。
东拉西扯地问了些方廷玉的学业后,他吞吞吐吐地表明来意:“你们上海的那个厂子,账面上很需要现金吧?”
方廷玉会意,“嗤”
地一笑。
二叔瞬间涨红了脸。
祝青青瞪方廷玉一眼,道:“是很需要些现金,毕竟处处都要用钱,虽然这些天亲戚朋友们又帮了不少,但我算着还是不大够用,二叔手里若有闲钱,也请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多少帮我们一点。”
二叔如释重负:“我倒是真有一笔闲钱,原本打算拿去放印子的,人家出的利息可高了,但我想着咱们到底是骨肉至亲,这便宜,给别人不如给自家人。”
眼看着祝青青把自己的名字登记在账册上,他才离开,走之前还千叮咛万嘱咐:“我这是背着你们二婶,可千万别让她知道。”
等他走了,关上门,方廷玉道:“明明是来捡便宜的,倒装得像雪中送炭。
你也是,还有兴致陪他演戏。
万一叫二婶知道了,她是万万不会怪罪自己人的,到头来又是咱们的不是。”
祝青青闲闲道:“他占便宜,咱们也不吃亏啊。
何况,那么大笔钱,你以为他真是瞒着你二婶?八成是你二婶拉不下面子,所以夫妻俩合伙演戏罢了。
我陪他们演,还不是为了你?你还有亲人在,不知道举目无亲的滋味。
他们再尖酸小气,也是你的亲叔叔、亲婶婶,论血缘,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跟你更亲的人了,做亲人总比做仇人好。”
原来她是为了自己。
就知道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哪怕没有情,她对自己也有义。
方廷玉心里的别扭瞬间被熨开了,整个人简直要飘起来。
祝青青却没发现他心里这番千回百转,她看一眼挂钟:“都九点了,铺床睡觉吧。”
照例是方廷玉睡地上,祝青青睡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