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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又是满员。
四个蹲位蹲了四个退休的老头。
他们都点着烟,合着眼皮悠着。
印家厚鼻孔里呼出的气一声比一声粗。
一个老头嘎嘎笑了:“小印,等不及了?”
印家厚勉强吭了一声,望着窗格子上的半面蛛网。
老头又嘎嘎笑:“人老了什么都慢,但再慢也得蹲出来,要形成按时解大便的习惯。
你也真老实到家了,有厂子的人怎么不留到厂里去解呀。”
屁!
印家厚极想说这个字可他又不想得罪邻居,邻居是好得罪的么?印家厚憋得慌,提着双拳正要出去,后边响起了草纸揉搓声,他的腿都软了。
返回卫生间,印家厚的脸盆刚好轮到,但后边一位已经跨过他的脸盆在刷牙了。
印家厚不顾一切地挤到水池前洗漱起来。
他没工夫讲谦让了。
被挤在一边的妇女含着满口牙膏泡沫瞅了印家厚一眼,然后在他离开卫生间时扬声说:“这种人,好没教养!”
印家厚听见了,可他希望他老婆没听见,他老婆听见了可不饶人,她准会认为这是一句恶毒的骂人话。
糟糕的是儿子又睡着了。
印家厚一迭声叫“雷雷”
。
一面点着煤油炉煮牛奶,一面抽空给了儿子的屁股一巴掌。
“爸爸,别打我,我只睡一会儿。”
“不能了。
爸爸要迟到了。”
“迟到怕什么。
爸爸,我求求你。
我刚刚出了好多的血。”
“好吧,你睡,爸爸抱着你走。”
印家厚的嗓子沙哑了。
老婆掀开毛巾被坐起来,眼睛红红的。
“来,雷雷,妈妈给你穿新衣服。
海军衫,背上冲锋枪,在船上和海军一模一样。”
儿子来兴趣了:“大盖帽上有飘带才好。”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