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在他面前倏然停住,高扬起前蹄。
马背上的女子剧烈的喘息,脸色在月光映照之下,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无尘大哥。
」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丝毫没有问她如何找到了机会,从东宫夜宴上溜走而不被人发觉。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说永别了吧。
」
他漠然的说道,看见这句话让她脸上因为急剧奔驰而残留的最后一丝嫣红也倏然褪去。
她纵马向前,那匹马踱到了他身下骏马的身侧。
她甚至没有哭泣,那双凝望他的剪水双瞳里,只映衬着幽幽的月光。
「珍重,无尘……」她犹豫了一下,纵容自己省略了那个后缀的称呼。
但一阵自远及近的急促而宏大的马蹄声,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他们三人都勃然变色了,他一言不发的掉转了马头,迅速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丛树木之后。
刚刚藏好,一队人马就已赶到了——他想。
从这个仓促间藏身的所在,他看不太清楚远处发生的事情。
他听见为首的太子怒骂、质问的声音,也听见衍瑕强作镇定的语气,还有——令婉凄厉的惨叫。
他急急自一道隙缝中望去,却正好看见挡在衍瑕身前的令婉,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惨呼,而同时——太子手中的那柄长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他顿时觉得心跳为之一停,天地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眼中只有那个他曾经如此爱着的美丽女子,胸前喷出了鲜红的液体,往后倾倒的模样。
他从没有想过她会死去。
那些年少时的欢笑与憧憬,那些曾经深切的爱恋与眷念,此刻突然又在他心中鲜明清晰了起来。
她是那么美丽动人的女孩,与她相比,她的妹妹简直毫不起眼;她又是那么光采照人,嫣然一笑的回眸足以倾国倾城。
啊,他的令婉,那掉落马下、死在他面前的女子,是他的令婉啊。
也许她一时贪恋了荣华富贵,此去再不能回头;也许她也曾经后悔过,可是她已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也许她更爱那些头衔、那些头衔带给她的特权与财富,可是,在这世上,她爱的人,就只有他啊。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会是她,而不是衍瑕?是因为衍瑕身为「安国才女」,代表着能安定太子大位的力量吗?还是因为比较起来,太子更想得到的,是他一直渴求而不可得的衍瑕?
他知道自己是不应该苛责衍瑕的。
她并没有错,并不是她将自己的姊姊推向太子杀戮的剑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