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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稚桐抿紧了嘴唇。
“再者,男人三妻四妾说起来是极寻常不过的,可是你看父亲母亲,本是好好的,我们一家也和和乐乐的,就是多了这些个自恃年轻貌美的姨娘通房,才搞得一家人越来越冷淡客气。
二弟想想,是不是如此?你要真心为着将来的妻子好,屋里那些伺候你的丫鬟,该远着,就远着些。”
究竟是弟弟屋里是事,方稚松也不便过于干涉,只是点到为止。
不料方稚桐却站起身来,正正经经地向兄长一揖,道:“谢谢大哥同我推心置腹,弟弟知道该怎么做了。”
方稚松见他如此,心下暗暗欣慰。
“你不嫌为兄啰嗦便好。”
进了六月里,黄梅天过去,天气便一日热过一日。
茶摊的生意出奇的好,每日里总是过了午正,酸梅汤就卖得见了底。
有来得晚了,喝不着汤伯茶摊上的酸梅汤的,甚至还会得抱怨:
“喝来喝去,还是汤老儿这边的酸梅汤味道最好,偏偏每日里就这么两瓮,想多喝都喝不着。”
汤伯只好赔笑:“小老儿这本就是小本生意,每日起早贪黑,又天热坏得快,所以做不得太多。”
亦珍在一旁听了,苦苦思索起来。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们只是个小茶摊,不似前头家大业大的茶肆酒楼,人手多,地方大,可以一锅接一锅地熬酸梅汤,又能在夏天里从冰窖里取了冰出来,将酸梅汤冰镇了,口感好,还不易败坏。
与之相比,自家的酸梅汤口味再好,再价廉物美,毕竟一天也做不了太多,生生错过了不少客人。
等收了摊回到家里,亦珍和招娣坐在院子里,一边在枇杷树下摇扇纳凉,一边仍不忘在心里想法子,如何能多做点酸梅汤,招徕点生意。
忽然耳听得隔壁杨老爷家的院子里传出七零哐啷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女子隐忍的呜咽声。
那呜咽声含在嗓子里,并不感放声发出来,一墙之隔听来,竟仿佛是狼嚎一般。
亦珍一愣。
杨老爷家最近不知为何,总是传出不小的动静来,今日倒像是动起手来了。
亦珍一个未出阁的闺女,不好爬墙探头过去打探,可是这左邻右舍的,总能听见。
到了下晌,街坊四邻就都传开了。
杨老爷屋里的一个丫环前阵子诊出了喜脉。
杨老爷一共五个孩子,拢共才宝哥儿一个儿子,这几年妻妾一无所出。
杨老爷想想自己三十好几奔四十岁了,过两年儿子成亲生子,他眼瞅着就是要当祖父的人了,妻妾不生便不生了罢。
哪曾想,过完年开了市,他在外应酬,喝醉了酒回来,一时糊涂在书房里睡了个在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头,偏巧这丫头的肚皮又争气,就这一次便怀了杨老爷的骨肉。
那粗使丫头也是个有心计的,知道杨夫人不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主母,这要是教夫人知道了,必定没有她的好下场,所以并不声张,竟生生瞒了四个月,眼见肚皮一日大过一日,薄薄的夏衣已遮不住她的肚皮,才被人发现。
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已近五个月大,不是说落就落的,大夫来一号脉,出来拱手恭喜杨老爷,说肚子里的孩子脉象强壮有力,仿佛应是两个健康的男胎。
可把人到中年的杨老爷给喜坏了,给大夫好大一锭赏银,恭恭敬敬把大夫送出门去。
杨老爷乐了,杨夫人却气了个倒仰。
杨夫人为了保证将来家业只留给宝哥儿,一狠心,给两个姨娘都下了绝子药,却不防杨老爷酒酣耳热,两眼一花,连膀大腰圆的粗使丫头都不放过,倒教个扫地丫头从中钻了空子,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