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人放肆的嘲讽,但他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朱标也没有想过,原来六百年后的世界不仅仅是物资充沛,充斥着各种各样新鲜的东西,而是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根子上已经和他们大明不同了。
这不是物资、技术的不同,这是一整套涵盖文化、政治、经济等等要素的制度的不同!
周飞所说的儒家人士整天在编织梦幻,而且自己也深陷其中,宁死都不愿意去提高粮食产量、改造兵器等实事,朱标此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他现在想想,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是啊,为什么呢?
除此之外,朱标站在他大明太子的身份和立场想深一点,又看到了另外一层。
儒家人士不愿意去做实事不过是表象,根子其实是在文化、在学说的,儒家人士从根子上就把自己和干实事切割了开来。
儒家人士最喜欢的就是动嘴,他们也只动嘴。
干实事?
不好意思,那不是儒家人士该干的事情,那些粗活是奇巧淫技,是下里巴人该干的事情。
朱标说要去改变这一切,他是有着这个心思的。
他是大明太子,而且还是开国太子,他父皇还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开国洪武皇帝,他们有能力去改变!
但是,当周飞说出“文人士大夫地主阶级会把他撕得粉碎”
这句话时,他现,他其实是做不到改变的。
是的,哪怕他是开国太子,哪怕他父皇是开国皇帝,他们也没有能力做到!
从上到下,所有人都深信儒家的学说,已经一千五百多年了,平白无故的你现在去告诉他们错了,一直都错了,要改变,他们不仅不会改变,他们会认为是你疯了。
哪怕他朱标和他的父皇朱洪武可以压制一时,也压制不了一世,他们只是两个人,他们所有的政策都需要下面的人去执行。
如果没人执行,他们其实什么也干不了。
最大的可能,他们在时,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然后他们不在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境况,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难道就真的改变不了吗?”
朱标越思考越茫然,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周飞,想问问周飞的办法:“周小哥嗯?等等?”
他忽然记起来了,这不是有周飞吗?
他这不是穿越到了六百多年后吗?
他和他父皇改变不了,难道周飞不能帮他们改变吗?
瞬间,朱标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脸上的难看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激动的笑容,他连忙说道:“不对,周小哥,我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历史上的朱标没有办法,但现在的朱标有办法,因为有周小哥你在呀!”
周飞笑了笑,他早知道朱标会想到他来,不过他并没有接这话,还是一阵摇头道:“还是那句话,办不到的。
太子爷你们一家就是大明最大的利益群体,要改变这一切的话,你们家是当其冲的。”
这话听得朱标呆了一下:“这是何意?”
周飞笑道:“我刚才说了,儒家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讲天子,讲天命,背后就是编造一套理由来吃人。
这套理由维系的就是家天下。
你要改变这一切,不先改变你家,怎么叫别人去改变?所以还是回到了老路上。
所以,我才说你改变不了。”
朱标又是一阵沉默。
周飞说的比较断断续续,很多不连贯,也很是大逆不道,但他是隐约能够明白的,因为他接受的除了儒家教育之外,也有他父亲的帝王权术。
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