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后悔吗?”
洛起淮想到那个紫衣尊贵的少年,心下一阵酸软,隐隐的有了个决定。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穿过回廊慢慢走来,两人赶紧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凌乱的衣衫。
楼绝华朝洛起淮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将手上的长衣披在洛君望身上,握着他的手感到掌心中的凉意,皱眉说道:“起风了,回去吧。”
洛君望心中暖暖的,不忍拂了他的好意,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对洛起淮说道:“可要到我那坐坐。”
“不用了,我还要到父亲那儿去一趟,明天再来看你。”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瞄了眼他身边的少年,这人长得实在是好看,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他的身边便出现了一个这样的朋友,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更奇怪的是这人对子瞻的态度,好的太过分了,隐隐的超过了对朋友的尺度。
或许该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子瞻了。
楼绝华端着一碗漆黑浓墨的药慢慢向矮榻走去,蓝色花边的调羹翻搅旋转,腾起小小的漩涡。
白烟袅袅,药汁的清苦香味飘散在卧室之中。
楼绝华挨着榻边坐下,舀起一勺墨色的药汁放在嘴边轻抿了一下,觉得温度适中,便喂到斜倚在榻上的人的唇边。
洛君望双颊通红,原本过于苍白的脸色如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倒是显得康健了不少。
这样的事情自他生病以来就一直发生,可他依旧有些羞窘,虽然也曾尝试着推拒过几次,但都被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打败了,对于别人的好意他总是不忍心拒绝。
何况这些日子他对自己悉心照顾,从不假他人之手,让他更是心存感激。
喂完药,楼绝华习惯性地将一颗蜜饯喂入他的唇中,湿热的舌尖一不留神便舔上了他的手指,这下洛君望不止脸红,连耳尖脖颈都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他眼神四下乱瞟,嘴中的蜜饯也尝不到丝毫滋味,表情慌乱地移开话题道:“那个......青衣他们怎样了?孩子还好么?”
楼绝华摩挲了下湿润的指尖,面色渐渐沉静下来。
似乎感受到了凝肃的气氛,洛君望皱了皱眉,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楼绝华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你听了之后莫要担忧。”
本来还没有什么,但听了这句话后洛君望开始紧张了起来,“怎么了?他们出什么事了吗?”
楼绝华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他们没事。”
“没事就好,”
洛君望稍稍松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事?”
“我让人去了阳城一趟,那里确实有个宁家,在当地也是略有声望的大户了。”
他停了停,说道:“只是那个宁家在我的人找到的几天前已经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活口。”
“啊!”
洛君望惊呼一声,心中一阵悲凉,“有查到是谁做的吗?”
楼绝华摇了摇头,对方手段利落,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但结合如意楼那夜的大火却也不难猜出这件事与大颖影门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不想将这个猜测告诉他,外面的那些勾心斗角,血腥杀戮实在是太过丑陋,他不想让这些脏污的东西扰了他的清静。
“如今天下纷乱,战事将起,三国之间相互制衡的局面隐隐有打破的迹象,明面上虽还勉强保持着平静,但暗地里早已是风云涌动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算少,知不知道是谁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淡漠,但却听得洛君望心中酸涩,在这乱世中死的人太多了,区区一个宁家的灭亡就好比在湖中投入一块小小的石子,荡起短暂的涟漪,便恢复如初没有丝毫波澜。
只是对那个孩子而言却是最残忍的一件事,他还那么小便已经家破人亡。
他一时间又是悲哀又是庆幸,悲哀于对方还是个天真无知的婴儿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亲人都已离自己而去,这世上只剩下了他一人,庆幸于幸亏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不用为这些生离死别悲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