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冬天大雪,地里头的庄稼被冻坏了许多,因此市场上的草帘子一下子可受欢迎了,不少农户买了回去搭在那刚吐芽的冬麦上防寒。
王家的地不多,家里几个女人编编就能够用,但钱婆子脑瓜灵,琢磨着反正这会儿也没活计了,不如多编些去卖钱,所以家里头的男男女女都被发动起来,近日都在做这些。
巧娘坐在另一处条凳前跟自己的老娘一起编草帘。
她心里头本来就烦,听着这话更是不耐,当下就瞪了她老娘一眼,“你少说两句行不,烦不烦啊。”
巧娘没出阁前,这家里头都是她做主的,因而她一张口,其他人还是有些怕的,所以她娘被她这一吼,瘪了瘪嘴,倒是没有再说话,只低头编着自己的草帘。
“姐,都快过年了,你说给我做的袄子呢?今天带斌斌出门,隔壁春桃又笑话我了。”
她娘刚消停,门口的帘子一揭,却是小妹妹领着儿子进来了,见着她委委屈屈的张口问道,眼睛却是红了一圈,“我里头穿的袄子还是你在家里头的呢,花早就洗没了,刚才跟她们踢毽子时被一拉扯看到,都笑我了。”
巧娘的妹妹惠娘,今年才十二岁,正是知道打扮的年纪,平日里就好些花啊粉啊衣服啊什么的。
这妹妹跟巧娘亲,巧娘回来就是跟她在一个被窝里睡得,发现小妹还穿着十几年前自己的那旧棉袄,便许诺等过年给她做一件新的。
可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候巧娘自己也以为自己只要住个两三天,相公就会过来接她回去了,到时候家里头做冬衣,抠弄点布料棉花给小妹做件就是,可哪想到凌家竟然就把她晾了这么多天。
她是硬气的,不愿意自己没脸的回去,只能在娘家赖着,这么一来,别说小妹的袄子了,就她自己过年的新衣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刚被老娘念叨着要变成弃妇,这会儿又被小妹要冬衣,巧娘的脸色当下就有点不好看了,黑着脸说,“问娘要去!”
惠娘年纪还小,只道姐姐嫁了好人家,家中宽裕,经常给她们些吃喝零碎,出手很是大方,所以这回姐姐回来也跟往常一样问她要东要西,丝毫没有注意到姐姐的窘境,听到巧娘这发脾气的话,还当成真了,当下就凑到钱婆子跟前去,“娘,姐说让你给我做冬衣。”
钱婆子平素小气,一个铜板恨不得能掰成两瓣花,在她看来女儿们有个蔽寒的东西就够了,反正将来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万一给添置好东西了,最后不还是要便宜别人家?所以巧娘也好惠娘也罢,往日在家里头穿的衣服都是她穿剩下的,缝缝补补裁裁剪剪再穿,到最后洗的连布的颜色都看不出来了。
钱婆子刚被女儿吼了一句,自己肚子里头也是窝火着。
开始看巧娘回娘家,她还有些欢喜,因为巧娘每次回来大包小包不说,就是女婿来接的时候,还会给自己几十文钱,所以她平日里遇到小两口吵架从来都没有劝和的,还尽给女儿出馊主意,让女儿“晾晾”
凌家。
可是这次,莫说巧娘回来没有拿东西,就是那往日里最是和气的女婿也没有上门,让她心里不禁有些慌了。
前几日她瞒着女儿悄悄跑到凌家村子打听状况,一听说女婿上镇上去了,心中更加虚了,这莫非真的要拆伙儿了?
哎呦喂,这可亏大发了啊~钱婆子在回来的路上就坐在田坎边拍着大腿哭了好几趟,这一趟别说赚的钱了,就是闺女和外孙吃喝,她都要赔上不少呢。
所以她回家就赶紧撺掇着女儿自己回去,可没想到这女儿硬是要脸,一副哪怕和离也不低头的样子,让她真是毫无办法。
钱婆子本来就在心疼巧娘母子每天要吃自己不少东西,却又听到惠娘问她要东西,顿时就发作了,伸手一个耳刮子过去,“你个讨债鬼,那么多衣服还不够你穿啊,要什么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