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维昆握着妻子的手,淡淡的说,“那天考完试,我考的很不错,心中欢喜,只想赶快回家跟你们分享,所以就拒绝了同窗们的邀约,自己一个人在旅店里打包。
然后,”
“然后怎么了?”
丽娘脸色煞白的说。
“然后,我这次去城里头考试的时候,遇到一个姓王的考生。
王生籍贯在我们这里,但说家里头老父经商,所以跟着东南西北的闯荡,并不在此地读书,故而大家也都不认识他。”
凌维昆顿了顿,却说出了另外一桩事。
“他那个人冷清的很,性子也不热闹,大家作文聊诗时也从不参与,因此跟同行的人都很疏远。
我开始并未注意到他,直到后来入了城,发现大家比邻而居,也才熟了起来。”
凌维昆淡淡的说道,“因为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去其它地方闲逛,只安心温书,他的作息跟我差不多,常常带着酒食来找我讨教。”
“你知道我向来节省,所以选的地方也不是多好的,他既然住我隔壁,所以我猜测他的家境应该与我相仿,心中便颇有几分亲近之意,但凡他来讨教,必当尽心解答,所以我们俩的关系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凌维昆回忆着说道,“见了他写的东西,我也才知道为何先前的文会他一概不参加,不是他不想,只是他写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若放了出去,必定让人笑话。”
“我后来问他,他便也承认了,说是年少无知的时候没有用功读书,现在只能重头补起,此次参加考试也是为了积累经验,并不抱希望得中。
我见他说的诚恳,心中也颇为佩服他的勇气,便经常在许多作文的方面将自己的心得传授与他,他也听得非常仔细。”
凌维昆虽然说得平静,可是语气中却渐渐有了愤懑之气,“那天我收拾好东西,本来打算第二日返家,却遇到半夜他提着酒来找我,说是第二天就要走了,此番算是饯别。”
“我知道他考的并不好,于是便陪着他喝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喝醉了,然后”
凌维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过了半响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来,“等我醒来已经是半年后,连慧姐儿都长大到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这,这,”
丽娘痉挛的抓着凌维昆的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爬上来,牙齿打架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且,我去查看今年中举的名册时,竟然也看到了他的名字。”
凌维昆语气有些飘忽的说道,“竟然是第三名。”
“什么!”
丽娘失态的叫了出来,手心里满是冷汗。
凌钱在床上听到这些话,也是整个人都傻了。
通过凌维昆的讲述以及她以往看电视的经验,老爹分明成了一场科场舞弊案的受害人了。
“他是决计考不上的,我非常清楚这一点,可是他不但考上了,而且是高中。”
凌维昆摆摆手,示意丽娘不要出声,“这让我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可是我却不能声张,甚至,还得装作对此事一无察觉。”
“这,这怎么可以!”
丽娘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脸色通红的抓着凌维昆的手,“咱们得去告状,一层层往上考,这么大的事情,你差点都被人害死了,我们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冷静些。”
凌维昆抱住了丽娘,拍着她的背让她冷静下来,“你不懂得这事情牵扯有多大,你以为试卷是那么好弄假的?能做出这种事还不被人发现的,那都是些手眼通天的人物!”
“本朝实行弥录滕封制度,考生的卷子都要经过重新抄录登记在册,然后再送上阅览,其中牵扯的人员众多,我不清楚他们到底买通了哪些环节,更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人是知情者,多少人是帮凶。”
凌维昆摇摇头,“万一我们贸然告状,撞到了他们人的手里,那恐怕是真的要死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