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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冬天非常的冷,而且干燥。
脸像是一面被烈日炙烤很久的石灰墙,摸一下可以掉落无数的白屑。
那些说着“北京其实并不冷,挺暖和啊”
的人全部是骗人。
遇见无数次地在被冻得说不出话的时候这样想。
那些整天不用出门偶尔出一次门就是直接有车停在门口然后下车就直接进屋的人当然会觉得不冷。
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每天早上天还没有亮甚至还听不到收音机里发出音乐的时候就起床送报纸,这一个小区有二十八栋楼,每栋楼有四个单元,订报纸的一共有多少家遇见不知道,只知道她要负责送的就有一百二十家。
遇见每天早上要把一百二十份报纸塞到不同的邮筒,稍微晚了一点还要被骂。
骂人的人很刻薄,并不因为他们家财万贯,正好相反,也是贫穷的人家,拿着微薄的工资艰难度日,却还是要每日关心国家大事和琐碎八卦,好在茶余饭后的谈论里显得自己满腹经纶,所以更加会因为自己付了钱订了报纸而使用他们微不足道的“消费者权力”
。
晚了十分钟都会被骂。
有几个变态的中年男人似乎每天很热衷于等在门口算遇见迟到的时间,穿着睡衣站在铁门后面露出一只眼睛,然后等听到了遇见自行车的声音后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地数落着。
尖酸刻薄,一副小市怕嘴脸。
而遇见多半是低声地说一句“对不起”
,然后把报纸塞进信箱或者铁门里,转过身骑车离开几米后响亮地骂一句“我X你大爷”
或者“去死吧。”
北京的风是穿透一切的。
无论你穿着多么厚重的衣服带着多少厚实的手套,那些风总能硬生生地剂过纤维与纤维之间狭窄的缝隙,像跗骨上的蛆一样死死地黏在皮肤上面,像荆棘的种子一样朝着骨髓深处扎下寒冷的根。
每个清晨遇见总是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行动的冰碴儿,关节僵死着开阖,血液半固化地流动。
在遇见接下送报纸这个工作的第一天,在送完最后一份报纸的时候遇见靠在楼群的水泥外墙上眼泪一直往下掉,喉咙被大口呼吸进的冷风吹得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泪水大颗大颗地朝脸上滚。
滚烫和眼泪,是身体里唯一有着温度的部分。
可是眼泪在脸上停留片刻,就化成冰碴儿,沾在脸上,纵横开阖,从表向里固化,结冰,扎进皮肤落地生根。
生根是生出疼痛的根。
可是从那之后遇见就再也没有哭过。
至少是再也没有因为送报纸这件事情哭过。
顶多就是听到有人说“北京的冬天其实不冷”
的时候在心里暗骂而已。
真的。
就再也,没有哭过。
因为可是多赚二百二十块钱。
每个月就可以多存二百二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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