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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请看看这个,德拉库斯先生。”
他笑眯眯地说。
德拉库斯微微错愕地瞪大了眼,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俯身够到新的纸张。
翻开之后笼统地看了几眼,德拉库斯意识到,这是另一份合约——而其中提到的签字人只有他一个。
“看来,您对我们的情况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
德拉库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抬起眼,十指交叉,带着思索的表情轻声道。
黑西装“嗬嗬”
地笑起来,他的笑声货箱滑稽剧里的小丑,但睿智的眼睛却暴露了这幅胖乎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只怎样的灵魂:“当然,当然了,我做了三份合约,亲爱的德拉库斯先生。
那么,现在我有幸作为您的经纪人,跟你一道进步,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听到你的歌声了吗?噢!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椅子上好像有钉子在催促地扎我的屁股。”
他风趣幽默地说着笑话,德拉库斯也露出具有相当程度魅力的笑容,他拿起笔,流畅而迅速地在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啊哈!
太棒了,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等五年,十年之后,人们会为我的机智鼓掌欢呼——因为我终于拥有了一位,世界顶尖的音乐家!”
黑西装跳起来,他快活地走了两圈,一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手抓着自己的手提箱。
因为身高差距,他不得不踮着脚尖。
但黑西装脸上喜气洋洋,没有丝毫快乐之外的情绪:“走吧,我们现在该去好好地洗个澡,换一身漂亮衣服,然后站在聚光灯下,对观众们伸出手了!
你的那些行李?不用,完全不用。
在我那里会有更好的。
时间非常紧迫,每推迟一秒钟都是一件天大的损失,走吧!”
德拉库斯爽快地说“好!”
便迈开了步伐。
他走的时候,也还紧紧地握着那把仍然残留着维克托手掌温度的吉他。
维克托坐上了前往家乡的火车——有家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乡。
轰隆隆的火车伴随着白烟驶向远方,从窄小的窗户向外看去,蒸汽像是一条又白又长的东方丝绸,又像纯白的蟒蛇在扭动着无足的身躯。
维克托趴在他的座位上,汗水像雨水一样打湿了他的脸颊和后背,但他的心却比闷热的空气更加火热。
维克托紧紧地盯着窗外,安努的轮廓在他眼前掠过,像一个美丽的少女展现曼妙的身材曲线,也许某一天,德拉库斯会变成照亮这座城市夜晚黑暗的光。
火车走了三天,在一个夜晚,拖着长长的尖啸停在了一座安静的城市边缘。
维克托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显得清晰又孤寂。
风在耳边呼啸,穿过树梢和树洞时,像极了地狱魔鬼的嘶吼。
傍晚欢乐的灯光一盏一盏暗下去,歪歪斜斜吊挂在墙头的老旧灯罩里投射出温暖的昏黄色光芒,照亮了他脚下黑压压的路。
起初,维克托的脚步又快又急,像身后追着饥饿的猛兽。
渐渐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近乡情更怯的犹豫、无法琢磨自己要强的妻子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这些繁琐而复杂的感情黏在他的脚后跟,拽着衣服下摆,让维克托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但他始终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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