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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破浪接了半盆水,萧香刚伸手进去,不禁讶异,这水凉得像是从冰柜里镇过一般,用面皂在毛巾上搓了泡沫,洗净脸,擦干水后伸手摸摸,那脸皮微凉,但却干净软柔得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水?”
“泉水。
附近有一处喷涌的泉眼,师傅们把泉水引进来用。”
沈破浪双手捧起他的脸,凑近细细看那毫无瑕疵的白玉肌肤,拇指摩挲他的下嘴唇,把原来淡粉的色泽揉成饱满的绯红,鲜嫩如花蕊。
萧香一看他眼光变得深邃赤裸,心里一紧,立即偏过头,手往门外一指,理直气壮道:“佛门净地,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沈破浪嗤笑,一脸痞相道:“有两处是没法清净的。”
萧香蓦然瞪大眼,如被雷劈了的愕然,面无表情的调头出门,转过一道廊后又停下,等身后人跟上来,极力忽视他脸上欲隐还现的恶劣嘲笑,尾随他身后回到厢房,脱了鞋爬上床,暗暗数着一二三催眠自己,可还是觉得两束视线灼得自己背后几乎要烧起来,终于忍无可忍的弹坐起来,怒喝:“你笑够了没有!
出去!”
“不……”
沈破浪弯腰大笑,如病入膏肓似的吊着一口气挪到床沿,猝然倒在他身上,胸膛震动不止。
萧香被压得难受,气恼不已使劲推开他。
这人典型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对别人时友好理智沉稳,对他时没脸皮爱捉弄人又放浪,千差万别。
“对不起,我不笑了。”
沈破浪努力端着一副平静面孔申明,结果却换来他怒目而视,忙又坐直身,咳了咳,庄严肃穆的举起左手:“我发誓,以后不管萧香做出什么滑稽丢脸的事,我都不会笑他。”
死吧!
萧香猛地一脚将他踹下去,反身趴个严严实实,竖起耳朵听动静,听到一阵拍打声,继而是身边床位被人入侵,一条手臂揽上来,熟悉的拥护姿态。
无声胜有声。
近五点钟时,萧香醒来,神思还有些散涣,房里只有他一人,他发了会儿愣,慌忙穿上鞋跑出去,无头苍蝇似的在空荡荡的院内来回找寻,没见任何人,又急急忙忙跑出寺外,沿着窄小的青石台阶张惶搜寻,忽见两个中年师傅从另一侧灌木丛中走出来,急忙上前拉住一个,张口却不知道问什么。
面对两双澄澈温和又包容的眼睛,他局促的松开手,低下头。
“阿弥陀佛。”
师傅合十,步履轻快的登上阶梯。
萧香怔怔环顾四周陌生的景物,茫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中五彩纷呈的景色似乎瞬间褪了颜色,连虫鸣鸟叫声都遽然消退,整个世界黑白呈立在他面前,萧索寂然,一阵风拂过,一片绿叶无声无息的飘落在他脚边,温驯且孤苦伶仃。
他拾起放在掌心,指尖细细描绘它的纹路,那茎脉尾端断裂处还凝着一点白色的浆汁,粘稠的,像是被迫从身体深处流出的血液,悲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谁叫它如此微渺弱小又不受宠呢,不仅母体轻易的舍弃它,连轻风都不需要他。
心情无法抑制的变得钝重灰暗,他孑然呆立着,身后蓦然传来的熟悉的略带焦急的呼唤刹那间冲散了寂寥,色彩重现眼中,知了尖锐的鸣叫也骤然插入。
原来是喧闹的啊。
“一回房就不见人了,急得我到处找。”
沈破浪快步走下来,轻言责备,不想却看见他面上又悲又喜的复杂脆弱的神情,忙收住话尾,转问:“怎么了?出来找我的?”
“嗯。”
萧香抿唇应,小心翼翼的去拉他的手,垂着有些艰涩的低语:“到处都找不到人,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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