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坐于轮椅,着了一身月白襕衫,腰佩黯绶,墨发单以白玉小冠而束。
治学而归,慕淮所着的衣饰并不繁冗,却尽显皇家出身特有的骄矜贵气。
月白本是浅淡的天蓝,这颜色让慕淮的皮肤透着清冷的病白,也衬得他的锋眉和墨发愈发浓黑。
慕淮一行人即将经过容晞时,她恭敬跪地,按宫中规矩垂下了头首,以防冲撞各位贵主。
脑中不由得想出了二词
芝兰玉树,霁月清风。
之前遥遥见他,便觉宫里的诸位皇子相貌虽都不差,但他却是其中顶出色英俊的。
端的是如玉君子模样,却没大齐那些世家贵公子的阴柔。
容晞懂些相面之道,适才慕淮时,便觉,他的眼中隐隐透着股睥睨四野的狠劲。
若不是他双腿有疾,兴许会是雍熙宫最意气恣然的皇子。
容晞虽惋惜着慕淮的腿疾,却一早便听闻,这位风华无两的四皇子最是冷情乖戾,宫里头死了几个宫女。
皇上慕桢温方仁慈,在慕淮的宫里抬出去第三个宫女的死尸时,终于开口让慕淮收敛收敛,不可再随意夺宫人性命。
俞昭容脾气坏,但作弄宫人时左不过就是怒骂个几句,再不济掌宫人几个嘴或者拿荆条抽个几下。
可若在四皇子身前做事,她的这颗脑袋很可能就要拴在腰间了。
这般想着,清浅的秋风扫拂过了容晞的面颊,一阵若隐若无的冷香沁入了她的鼻息。
容晞心跳一顿。
她认得几个调香的奉御,懂些香料调性。
这种香味,应是用珍稀的疏风寒梅的针叶所制,闻着独特悠远。
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地缝中艰难爬行的小蚂蚁,可那股冷香竟是离她愈来愈近。
容晞渐渐屏住了呼吸,耳畔听见的是木轮碾过青石板地的辘辘之声。
慕淮的轮椅竟是停在了她的身前。
容晞匀了匀气,正有些不知所措,便听见他命道“抬起头来。”
容晞本以为慕淮的声音会是清澈的少年音,毕竟他也才刚加冠,年方二十。
但出她意料的是,慕淮的声音却是低沉醇厚的,很有男子磁性。
容晞并不露怯,虽不明慕淮的心思,却还是依言抬起了头首,恭敬道“奴婢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慕淮墨眸深邃,不带任何情绪地扫了眼容晞掩貌后的平凡长相,又问“叫容晞,是吗”
“回殿下,奴婢是叫容晞。”
慕淮听着容晞的娇音软嗓,薄唇微抿,心中有些怀疑,这宫女是否如顺福所说,是个忠心且极有才干的人。
这时,宫道传来了辇铃摇曳的泠泠声响,阵场不小。
慕淮听到后,唇角微牵,面上却仍无任何笑意,只淡淡对容晞道“回去后收拾收拾,今晚便到我宫里伺候。”
他语气平淡但带着命令。
不容置喙的强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