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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自知不是戚家人,只能在一旁听,什么话也不好说,眼睛落在远志身上,看到了她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愁丝。
到了天色渐晚的时候,他收拾完,来到后院帮着远志收药碾药。
远志忙进忙出,与他各自做事。
过了一会儿,房里响起远志轻柔的声音:“师兄,以后不要抓海马天麻给他们了,但这些药材名贵,总要留着给需要的人。”
“我只抓了一点,并不多。”
许恒看着炉子,背对着远志。
“你的心思我也懂,那些人大可不必放在眼里,他们就是闹着玩的。
医馆经营不易,信誉是最重要的,不能让人觉得戚家医馆招摇撞骗。”
“知道了。”
许恒沉默片刻,还是要问:“你真的不生气?”
远志想了想:“拿自己的时间做消遣是蠢人,我不会与蠢人生气。”
“可我见你刚才也不高兴。”
远志笑道:“你怎么看得出来?”
许恒起身,将蒸笼屉上的药材取下,换了一种放上,往里倒醋,嘴上说:“你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数着米粒吃饭。”
远志心下一动,自问自己果真是这样?可许恒这么说,远志却说不好他是本擅洞察,还是特意关注了自己。
她回头想要看一眼许恒,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给顾家姨娘看病的时候,觉得行医很好,但我将来又不能以行医为生,有些遗憾罢了。”
“为什么不能?”
远志笑许恒傻:“难道你要我当一辈子药婆,被人说三道吗?”
“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你自小就有天分,甚至胜过男子,连宋仁贵那样小肚鸡肠的人都能做大夫,你为什么不能?你也说那些是蠢人,难道蠢人觉得,一个大夫能医好病都没有她守贞洁来的重要,你也要这样照做吗?”
许恒的每个字都说在远志的心上,振聋发聩让她不得不感动,然而,她怎么会不懂,怎么会从没想过,她心里也曾不服过,可这是天下所有女子都要走的路,她一个人凭什么就能撼动呢?她没那样的本事,也没那样的勇气。
她良久答不上许恒的话,许恒也就默默的背着她等。
等到鸟过无声,似乎两人都以为那些话被风吃掉了。
蒸完了最后一屉药,许恒将它们工工整整地分门别类放置好,月上枝头,该是他要走的时候,他抬脚踱到门口,有一句话他想说很久,这一步走出去,今天一定要讲:“师妹,天下不缺相夫教子的妇人,但缺悬壶济世的大夫。”
远志站在原地,手停了,许恒越走越远,但那句话却独独留了下来,如同一把烧久了的香。
这时候,闵婉已经散了头发换了亵衣,对着镜子梳头还是一脸愁容,对面戚思宽的书房灯光微亮,倒出的人影还在写写画画,她满心讥讽:真不知道他是娶了我,还是娶了医馆,对着一堆花花草草较真,女儿的事却问都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