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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地下室里只有一副鼓,他逐渐记不清当初自己对月亮说过的话。
2007年年底,申川经历第四次乐队解散,决定离开北京。
应挚友王唤的召唤,他来到南京。
他拿所有积蓄开了这家川咖啡,一直做到现在。
直至今日,他暗暗藏好了“摇滚梦”
,无论是谁邀请他入队,一律婉言谢绝。
申川又提到了这样一件往事。
“在北京咖啡馆打工时,老板知道我是乐手,经常会给我介绍了一些赚外快的活儿。
有一次,一群韩国留学生准备在咖啡馆包场聚会,老板让我再找一名吉他手来,以鼓加吉他的形式为聚会作现场演奏。
我找来乐队的吉他手参与,聚会当晚,咖啡馆里非常吵,二十多个韩国人喝酒狂欢,基本听不到音乐的存在。
聚会接近尾声,一个韩国人以生硬的英文告诉我,他要唱RAP,问我会不会breakbeat(碎拍),让我以手鼓伴奏,将节奏加快。”
“我告诉他,你可以唱多快,我的节奏就可以有多快。
那韩国人神情嚣张,邀现场所有人来围观,整个咖啡馆内弥漫起浓厚的battle气氛。
于是,长达六分钟的即兴演奏里,韩国人肆无忌惮,越唱越快,我自信不会输他,手鼓越打越快。
鼓打到后面,我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心跳,只有心跳。
身体的精疲力尽完全不重要,我只知道,如果我的鼓声有存在的意义,我可以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到最后,那韩国人主动与我握手,认输退场。
尽管我付双手骨节肿痛好几天,但毫无疑问,这场battle,我是真正的胜利者。”
申川看着她,聊以慰藉说:“我曾时刻提醒自己,凡事要保持克制,而那一次,我告诉自己决不能输。
rollingstonesgathernomoss(滚石不生苔)。
我想,这是我身为摇滚人做过的最摇滚的事。”
安蕾听到这儿,终于明白昨晚申川一系列的异常反应。
黑夜与白昼一线相隔,她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努力寻觅那束光。
天亮了。
申川站起身,极目窗外,抄手说:“大学时期,我也写过很多诗。”
安蕾也站起身,问:“我本子上写的诗,你看过吗?”
“全都看了一遍。”
申川转目向她,平静地说:“这个时代,诗人不好活。”
安蕾丝毫不动摇,扬头说:“木心先生曾说过,人从悲伤里落落大方走出来,就是艺术家。”
申川叹了口气,说:“前几天和阿唤演出,退下舞台前,他这样对我说:‘在烧成灰前,你会为我写诗吗?’”
“在烧成灰前,你会为我写诗吗?”
“这俩男人搞什么呀,这根本就是爱人间的情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