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抓了把雪,在掌心捏成团,朝着前面那个俊秀挺拔的背影扔了过去,对上蒲炀面无表情的脸,燕北声偏头朝他笑了笑,身旁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雪人。
雪人头小肚皮大,眼睛歪歪扭扭的,眼神跟劈了叉似地,可见这么些年燕始祖哄人的本领也没什么长进,连同手艺也是。
蒲炀不知道燕北声是怎么做到三秒之内就堆出一个雪人的,但总归认错态度良好,蒲炀思考了一下,决定可以原谅燕北声这一次。
最终蒲炀只是冷冷开口,说:
“这雪人和你长得一样。”
燕北声好脾气地点点头,说:
“好吧。”
他看着蒲炀走回来,蹲在雪人面前,皮肤白得和雪一样,神色淡然,目光很专注地盯着雪人。
隔了一会儿,蒲炀抬起手,戳了一下雪人的鼻子。
“太丑了,”
他点评道。
燕北声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察觉出幸福,即使这样的感觉没有来由,他们身处无边冰原,生死未定,他可能下一刻就会死,燕北声兜兜转转,站在真相的门口徘徊不敢前进,最后还是断然确定这是幸福。
是属于他和蒲炀之间,经历过很多生离死别,被囿于小小一片方寸,偷来的片刻安宁。
“你在想什么?”
蒲炀冷不丁开口。
“没什么,”
燕北声散漫地点了下蒲炀冻得通红的鼻尖,“我突然想到,如果他们还没有死,那我可能知道他们在哪儿。”
蒲炀蓦然抬眼:
“在哪儿?”
燕北声却说:“等到十五你就知道了。”
十五那天,月亮很圆,甚至在万丈寒川也能看见雾蒙蒙的边,蒲炀不确定那是不是月亮,但燕北声说是。
“没有更多时候的天空会有月亮了,”
燕北声说,“所以我更愿意相信它是。”
这天冥域虚空的孤魂野煞相比其他时候呈几何倍增长,即使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也能看出和平时明显的不同。
似乎……有些太不同了。
狂风裹挟着乌云,冰川横荡,落下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鸡蛋大小的冰雹,劈里啪啦砸在冰面上,带着要砸穿的力道,风也格外凛冽。
蒲炀和燕北声并肩站在无边冰原之上,身影渺小极了,像两只蚂蚁,但面色平平,并没有多少畏惧。
等到几道横跨天空的光亮闪过,不过几秒,轰隆几声巨响传来,蒲炀下意识偏头闭上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闪电。